她這一趟來,主要就是為了上墳。

天色依然不好,荒野無人,天色蒼灰,雪片打在人臉上,成了刀子。

宋繪月丟開籃子,跪在宋太太墓前,一動不動——為了不留下痕跡,她沒有帶香燭紙錢,只把自己帶了過來。

墓修的很好,晉王操辦的很漂亮,然而她看不到,她的眼睛裡只有死氣沉沉的墳包。

“阿孃,我來看你了。”

她想伸手去擦墓碑上的雪,最終還是沒動,只有血在四肢百脈裡翻滾,她徐徐地撥出了潮熱的氣息,仰著頭憋住眼淚,以免弄花了臉上的脂粉。

阿孃是她的家啊。

她一跪就是一個多時辰。

風雪越來越急,把她凍的僵硬,稀碎的雪打在她臉上,讓她疼和冷,手指和膝蓋全都動彈不得,半晌她才用手撐著大腿站了起來。

站起來了,就得走,她提起那隻裝滿了雪的籃子,這次沒有走曹門大街,而是繞了道——她害怕看見晉王,因為她總覺得宋太太的死,她和晉王也有份。

這一路她走的順暢,人山人海之中,足夠藏下她,只在大相國寺附近停了下來。

大相國寺上香的女眷多,今日不知為何,比往日還多,女眷的馬車擁在一起,好幾個小娘子為了爭個先後,讓車伕爭先恐後往前趕,結果全撞在一起,亂做一團。

這條路讓馬車塞的螞蟻都得側身過,宋繪月更過不去,她又不能在此逗留,便匆匆地走了另外的小巷。

一輛馬車就在她前頭走,走的近了,就聽到一聲尖利的喝罵聲從宅子裡鑽了出來。

“姓陸的算什麼東西,竟然也敢拒絕我們張家!我們張家還沒倒呢!”

宋繪月聽出來這是張旭樘母親的聲音。

裡面傳來細聲細氣的勸阻聲,張夫人的聲音就小了下去,聽不清楚了,宋繪月沒有停留,反而加快了速度,要從這裡走出去,然而好巧不巧,那角門忽然就開了。

張夫人在幾位女眷的簇擁之下衝了出來,火冒三丈的看了擋路的宋繪月一眼,愣了片刻,心裡閃過一雙大眼睛,正要細看之時,宋繪月已經走出了巷子。

她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多想,因為大眼睛的人多,剛才這個小丫鬟並沒有其他地方像那個姓宋的——不行,還是得和旭樘說一聲。

她氣沖沖離開,回到重新修建好的張家,先對著家中下人發了一通怒火,隨後去給心愛的孫子送去溫暖,並且等著張旭樘回來。

可張旭樘一直在燕王府上未歸,她又咽不下陸家這口氣,吩咐人套馬車,要親自去趟燕王府上。

天色暗沉,雪停住,月未明,地上積雪未化,馬車走的很小心,前頭是張夫人的馬車,後頭是四個丫鬟坐的馬車,為了避免撞上,中間隔著一點距離。

宋繪月換了一身皂色短褐,站在州橋下方無憂洞口,全神貫注盯著州橋的方向,隱隱聽到了馬車響動,便取出了臨時所買的彈弓。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