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不帶一丁點殺人放火的可能。

“我們要乾點小活,可是定州城裡找不到靠得住的人,老朋友,你是最靠得住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宋繪月在一旁笑著點了點頭。

賀江淮讓宋繪月笑的頭皮發麻,心中打鼓:“相信、相信,什、什麼小活?”

李俊看一眼已經開始令人感覺到危險的宋繪月,她的皮囊包裹不住銳利的靈魂,過不了多久就會原形畢露。

他不得不拿了個橘子給宋繪月:“吃個橘子。”

宋繪月收起笑臉,埋頭去扒橘子,這回賀江淮才好過一些,腦袋重新擁有了智慧,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弄清楚了。

這個所謂的小忙,就是上宋繪月的賊船。

船很牢固、很富裕,也很危險,而且上去了就下不來。

他沉吟半晌:“我要想一想。”

李俊點頭:“大年初二,我們會進城來吃飯。”

賀江淮算了算時間:“好,我初二答覆你。”

“月,走吧。”李俊把宋繪月和李月相結合,叫出了一個最安全的字。

賀江淮站起來歡送他們二位,神情明顯帶著敬意,走到門口,李俊再次扭頭看他,目光很沉,所有的情誼全都在這一眼之中:“過個好年。”

賀江淮度日如年的準備過年,胡家的年倒是過的熱鬧。

除了胡金玉對宋繪月的獅子大開口還留著心,其他人都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很輕蔑的將宋繪月拋之腦後。

胡乾山起先聽了孫子的話,還有幾分慎重,派人一直跟著宋繪月,看她都去了些什麼地方,結果宋繪月竟然忽然的幼稚起來,一趟一趟的進城辦年貨。

她身邊沒有丫鬟和嬤嬤,誰休沐就誰陪著她做苦力,因為他們沒有牛車,需要把宋繪月買的成山一樣的東西送回營房裡去。

宋繪月和那些十七歲的小娘子沒有分別,換了新棉襖,新皮毛披風,一進了城就要買,連炮仗都買了許多,最後賃了一輛牛車拉回了營房。

小孩子似的人,張口就想要胡家的榷場,實在是不值一提,大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胡乾山也就此放下心來。

到了除夕那一日,李俊從早上就開始包餃子,他天生的心靈手巧,這些複雜活計在他眼裡是一看就會,將餃子列兵似的整齊排放,在雪地裡凍住,一扭頭就看到宋繪月包的餃子,如同一群草寇,鬧哄哄的站在一起,東倒西歪。

他立刻攆走了宋繪月,獨自動手,又忙著貼門神掛桃符。

宋繪月無事可做,又無馬可騎,閒到傍晚,天色已暗,又還不到吃團圓飯的時候,便帶著彈弓出門去打野兔。

北地兔子個頭大,尾巴短,過冬時毛會變成白色,極難見到蹤影,她不讓銀霄動手,只讓他遠遠跟著——銀霄一動手,樂趣便全無,不出片刻,他就要把兔子老窩都掏了。

漫漫雪原之上,撒著一片紛紛揚揚的雪花,壓倒滿地枯草,草莖全都倒在地上,連線成一張草網,天色是雪光返出來的一點青白之色,微弱的照亮一切。

宋繪月揹著彈弓,屈膝前行,腰彎的很低,去看草地上的痕跡,順著爪印往前摸索,只是一路都沒有見到兔子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