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自給宋繪月拿了個螃蟹,看宋繪月木然著臉色,喝桂花黃酒喝的嘴唇嫣紅,笑道:“你說說看,你打算怎麼殺我?還是打算練成什麼神掌,一巴掌將我扇死?”

宋繪月垂著眼簾,毫無感情的回答:“你死的時候會知道的。”

張旭樘笑著點頭:“好,我等著。”

宋繪月大刀闊斧地拆蟹,將那蟹殼堆成了一座小山,並且從小山縫隙中去看張旭樘。

她的目光銳利之中透著冷意,沉重的從張旭樘身上一寸寸劃過,有一種凌遲般的可怕,像是要拆螃蟹一般將他四分五裂。

張旭樘在她的目光裡,安之若素的拆蟹,並且再次給宋繪月倒上燙好的黃酒。

飯畢,宋繪月獨自出門,全然不顧身後跟著她的人——不管是晉王還是張旭樘,她都不在意,任由人窺探。

一路走到潘樓東十字街,這裡有個鬼市,此時還未到點燈交易之時,只有兩三家酒肆還在開,還有兩家賣香燭紙錢等物的鋪子,另外還有個鐵鋪,門壁上寫著“好鐵”二字。

宋繪月走上前去,門口有兩個男子掇著兩條矮板凳,中間放一張破桌,上面一篦籮炊餅,一碗鹹菜,兩人正鼓動腮幫子猛吃。

見了宋繪月,年長的站起來問道:“小娘子想打剪子還是菜刀?”

宋繪月搖頭:“能打兵刃嗎?”

“能,看小娘子想要什麼,輕便的短刀、短劍、箭頭,都能打。”

宋繪月再次搖頭:“要一把射鳥用的小川弩,尺長便可,要連弩。”

鐵匠想了想:“連弩的不會打,只會打單支箭的,會打連弩的待招,都是在冊的,只給官府打兵刃。”

宋繪月有些失望。

鐵匠又道:“您既然是打鳥用,不要連弩也行,我給您打一支上好的短箭,您若是準頭好,一箭雙鵰都行。”

“射鳥是夠了……”宋繪月想了想,對沒有連弩依舊十分遺憾,“好,就到你這裡打,要多少銀子?”

“要十兩,並非貴在生鐵上,而是機括這些東西費功夫,先給我一半做定銀。”

宋繪月從腰間錢袋子裡拿出一個五兩的小銀子來,遞給鐵匠:“要多久拿?”

“我還有幾把刀子要打,十四那天,您來取。”

宋繪月交付銀兩,定了取川弩的時間,一路走回家去。

天色已經十分暗,月亮是一道彎鉤,在雲層中若隱若現,刮來的風也隱約有了寒意,鑽進人的衣裳裡,讓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宋繪月摟著兩條胳膊向前走,在張家這一天,她並沒有奔波勞累,只把馬車趕到了溝裡,可不知為何,她覺得比上碼頭扛了一天大包都要累。

天幕開始染上濃黑,兩邊的酒肆和腳店都還開著,香鋪這些卻都關了門,她一路疾走,走回家門口,看到門上掛著的燈籠,燈籠裡閃出一點柔和的光,不由自主心安幾分。

門沒有栓,推門進去,院子裡點著一晚油燈,林姨娘和譚然坐在院子裡疊金銀元寶——家裡少了藥味,多了香燭紙錢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