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連忙捏住她的手臂,帶著一絲力道搓了起來,宋繪月奔忙一天,累的精神不振,又把臉貼在了石桌上,任憑晉王處置。

“別在這裡睡,蚊子太多,你跟我說會兒話,吃點宵夜,再送你回家睡去,”晉王扭頭對黃庭道:“拿藥油來。”

黃庭趕緊吩咐小內侍去取。

宋繪月在張府門前的時候,還是精神抖擻,憋著一股氣,然而一到王府,便感覺身心疲憊,無力之感再次深深涌上心頭。

整整一天,沒有銀霄半點訊息,她不知道銀霄得受多少罪。

她不肯抬頭,仍舊默默將腦袋安放在石桌上,桌子冰冷,從裡到外都散發著涼意,沒有絲毫溫度,讓她可以暫時不去想張旭樘那些令人心悸的手段。

晉王見狀,也不再勉強她,從黃庭手中接過藥油,在她額頭上、臉上、手臂上擦了一遍。

京都的蚊子比潭州的小,然而刁鑽的很,宋繪月又特別遭蚊子,咬起來滿身都是包。

宋繪月甕聲甕氣道:“我上輩子是不是挖了蚊子的祖墳?”

晉王將她五個手指在手掌中細細地摩挲:“要是你上輩子也這麼淘氣的話,倒是大有可能,王府的螞蟻洞你都不知道掏了多少個。”

宋繪月笑了笑,隨後聽到雲層裡傳來一聲大響,雷聲滾滾,是要下雨的樣子。

六月的天反覆無常,晉王連忙帶著宋繪月回書房裡去,宋繪月在進門後扭頭看了一眼天色,目光黯然。

不知道銀霄此時在哪裡。

銀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他感覺自己是身處無間地獄之中,滿目皆是黑暗,血在他身上已經凝固,不再流淌。

他也詫異自己竟然還沒死。

周遭一個活人都沒有,他不知道自己傷的到底有多重,只知道渾身的血好像都像奔流的河水一般流淌走了一大半,重新灌入四肢百骸中的是冷風和疼痛,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動。

因為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眼前也看不到任何光線,所以他沒辦法算時辰,只知道鼻尖有溼漉漉的野草氣息,像是一場大雨過後。

潮溼的空氣顯得纏綿沉重,彷彿是有形之物,化作絲線,從他的骨頭縫隙往身體裡侵入,在他身體裡肆虐。

從醒過來之後,他在這樣的潮溼氣息裡躺了兩個時辰,等著自己死去、腐爛、化作一堆爛泥。

然而等了許久,他都沒有死,反而能將腫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隙。

眼睛睜開後,他頭腦也隨之清明,心口散發著一點微弱的熱,這一點熱維持著他一口氣,讓他緩慢地感受到了身體上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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