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的笑,讓陳王造反之事,忽然變得荒誕起來。

難道陳王對張相爺有如此深厚的情誼,連一封彼此轄制的書信,都要以這種獨特的方式還給張家?

如此一來,李俊既不能拿這封信要挾張家,張家也不能殺了李俊,似乎是兩全其美。

可惜美的只是張家,李俊有的只是惶惶不可終日,如同喪家之犬,苟活於世。

李俊焉能不恨?

屋子裡的人全都沉默起來,皺著眉頭,尤其是謝川最為年長,坐在椅子上顛來倒去的思索往事,試圖找出蛛絲馬跡,能證明張相爺和陳王有過命的交情。

然而沒有。

末了他道:“時過境遷,陳王已經化作枯骨,許多事無從查起,張瑞也不會告知我們,對於我們來說,與其費力去查往事,不如著眼於,將張瑞這封書信的作用發揮到極致就夠了。”

確實是夠了。

於是大家再次埋頭吃喝,都覺得這頓早飯過於豐盛,吃的他們頭腦發脹,行動不便,思緒遲鈍,宛若夢中人。

吃飽喝足,宋繪月和銀霄齊齊起身,鼓著肚皮向晉王告辭。

“這麼快就要走?”晉王很想再多留她一會兒。

“嗯,”宋繪月微微笑著,“我要回去陪清輝說話去。”

說罷,她就領著銀霄往外走。

晉王看著她的背影,陽光照耀著她,她吃的多了,走的沉甸甸的,走著走著,忽然一抬腳,用腳尖將一顆掉落的毛桃踢飛了。

她還不穩重,帶著孩子氣,一旦高興了就神采飛揚,走路都帶著一股子蹦跳的勁,讓人看了就高興。

等到宋繪月和銀霄走的不見了蹤影,晉王回頭看向謝家父子:“咱們是繼續商量,還是先歇一會兒?”

謝舟吃的昏昏欲睡,胡亂答道:“先吃一會兒。”

謝川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把他拍的清醒過來,又讓黃庭去沏三盞濃茶來,繼續商量。

在謝家父子為晉王出謀劃策之際,宋繪月清閒而且太平,對著宋清輝翻來覆去的說話本子,說的宋太太耳朵起繭,險些將她轟出家門。

不能說話本子,她又編了兩個篾簍,兩個曬盤,在她悠閒之際,外面卻是颳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知府衙門查賊查的雞飛狗跳,受了新傷的毛賊抓了三十來個,流亡至此的草寇也抓了十多個。

起先誰都不招認自己是擅闖張相爺府上的賊人,受了一番拷打之後,先是草寇承認自己進了張家,後來武夫們也都點頭自己就是賊人,一下招出來四十多份供狀。

供狀里人人都是闖張家的賊,都有飛簷走壁的本領,進出張家如入無人之境,從張家偷走了金銀珠寶若干,唯獨沒有書信和印章。

草寇和毛賊都不識字,偷了也沒用。

竇曲山將招狀送去給蘇停,讓蘇停領著人來辨認賊人,蘇停看著這四十幾份供狀,再一看竇曲山抓的這些人,幾乎氣死。

竇曲山捱了蘇停的喝罵,也不生氣,按照倪鵬的法子,再抓、再打、再招供。

前前後後鬧了半個月,到六月初十,知府衙門的牢房蹲滿了賊,招供的狀子也有一百多份,京都人人自危,連小娘子都不敢出門,生怕自己聲音過於尖利,讓衙役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