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繪月什麼都明白,只默不作聲,依偎在母親懷裡。

“阿孃!”宋清輝端著他的小繡繃跑了進來,帶進來一串歡聲笑語,“快看我給姐姐繡的!”

繡繃上排著各色絲線,整整齊齊像是操練計程車兵,就是不知道繡的是什麼東西。

宋清輝指指點點:“這是鴛鴦,鴛鴦在水上,好看嗎?”

“好看,”宋繪月點頭,“這鴛鴦可真夠潦草的。”

宋太太拍了宋繪月一巴掌:“好好說話。”

“這鴛鴦......”宋繪月重新好好說,“很野。”

宋太太又在她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瞪著她:“姑娘家怎麼說話的!”

說完扭頭對宋清輝道:“阿孃給你收起來,給姐姐縫個荷包。”

宋清輝頭腦簡單,以為宋繪月是誇他鴛鴦繡的栩栩如生,野性十足,十分滿意地笑起來,大眼睛成了月牙兒,了無心事的打了個哈欠。

見他犯困,宋繪月就起身出來,到後花園裡走了一走。

深秋已至,花木凋零,落葉無窮無盡,她抬頭去看桂樹。

桂花也謝了。

樹影婆娑,銀霄偷偷地看,覺得宋繪月站成了一棵樹,身上有大地和天空的氣息。

等宋繪月離開,他也走到樹底下,以一模一樣的姿勢去仰望天空。

腳踏著堅實的土地,肚子裡有食,目光可以隨意投射到某個地方去,他感覺很愜意。

兩個姨娘在屋子裡唱戲,唱的咿咿呀呀,輕輕柔柔。

他轉身靠著樹幹,抱著雙臂,忽然放開嗓子,唱道:“我有愛山癖,苦無買山錢。平生天柱夢,今日地行仙。九鎖何曾礙,三椽若有緣。鵝溪三百幅,喚起老龍眠。”

少年郎獨有的沙啞低沉嗓音一飛而起,將兩個姨娘的歌聲都壓了下去。

牆外有人忍不住拍手大聲叫好。

宋繪月在屋子裡聽見了,推開窗戶,也叫了一聲好。

林姨娘不甘示弱,站到門外,清了清嗓子,清清亮亮地唱了起來:“天上星多月弗明,池裡魚多水弗明,朝裡官多亂子法,阿姐郎多亂子心......”

宋清輝睡的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坐起來:“阿孃,我也會,我唱。”

“好。”宋太太哭笑不得,心道這兩個姨娘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教,明天得好好說說她們。

在此起彼伏的歌聲裡,宋繪月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歲月如流,到了九月十九,成婚前一日,元元領著兩個請來的兩個僕婦去黃家佈置新房。

宋祺入獄後,是出了族的,宋太太遷來潭州,更是沒有親族,到了這一天,家裡反倒沒有那麼熱鬧了。

謝家送來了兩份大禮,說是謝川一份,謝舟一份,其實謝家沒分家,哪裡用得著分開送禮,其中一份自然是晉王送的。

厲氏和謝夫人一起來了。

宋太太還託謝夫人請來了潭州城有名的挽面婆,又從浴室巷請來了八個人,帶著香珠子等物,專門來給宋繪月淨面和大澡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