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戶人家家裡閃出個七八歲大的小童,跑到銀霄身邊看了片刻,問道:“銀霄哥哥,你是在做什麼?”

“彈弓。”

小童“哦”了一聲,看了片刻,又道:“好像牛丈丈家的大弓。”

銀霄做的彈弓也是竹反曲,只是配雙弦,弦中間用絲編彈槽,可裝三個泥丸。

小童看的很認真,想起什麼似的忽然道:“你進去喝茶嗎?”

“不去。”

“哦。”

小童乾脆蹲在他身邊,津津有味看了起來,渾然忘記家中有人望眼欲穿。

屋子裡的小娘子穿新衣戴鮮花,人在窗前坐,眼睛和魂卻往外鑽,一直鑽到銀霄的身上。

漸漸的,她就看的痴了。

她不過十四歲,成日裡顛著兩條腿忙東忙西,餵豬餵雞種地除草,天生的帶著一股子野勁,如今銀霄來了,她嬌俏的給銀霄端了兩回茶,端出了無限的情思。

她摸摸自己的臉,不白淨,再摸摸自己的手,也不細嫩,自己察覺出了一點不妙,於是開始學那閨中娘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這點小心思,瞞不過自家孃親。

婦人看著女兒顛三倒四,有心要管教,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銀霄從頭到尾,都沒和她姑娘說過一句話呢。

總不能怪他生的太好了吧。

他往那石頭上一坐,身長體健,劍眉鳳眼,滿地的草葉都成了刀劍,把他凜冽地簇擁在了中間。

大山越是沉重威嚴,他的面容就越是沉靜,婦人自己也幾乎看的入迷。

可見也不是自己女兒的錯,這誰不愛看呢——又不要錢。

銀霄在這裡賣了半天竹筴,兩文一個,從日出賣到晌午,便賣掉了。

不過半天的功夫,裡頭那位小娘子,已經含著羞意請他喝了兩回茶。

銀霄若有所思回到莊子裡,到了第二天,挑著滿滿當當一個擔子,一口氣走到縣城裡去,擺開來賣的乾乾淨淨。

賣了回去,他也繞著路走,從山邊小路健步如飛的上山,回到莊子裡。

宋繪月見了他就問:“你去哪裡賣了?”

銀霄垂著腦袋擺弄扁擔:“縣裡。”

“跑那麼遠幹什麼呢?”

“賣的快。”

宋繪月看不到他的臉,笑道:“你別害羞,我已經知道啦,李嬸嬸今天來找過阿孃,阿孃讓我問你的意思。”

銀霄抬頭,眼睛裡乾乾淨淨的,神情很坦蕩:“您覺得呢?”

宋繪月道:“我覺得不太合適。”

銀霄眼裡閃過一絲喜色,宋繪月又道:“你比我還小兩歲呢,和清輝一樣大,不過你要是喜歡,也可以先定下來。”

銀霄眼裡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又變成了個八風不動的模樣,憑空年長了幾歲。

他冷淡的回覆宋繪月:“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