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舟走到門口,見了晉王這個慘不忍睹的傻樣,當即掉轉腳跟,一路走到大門口,和銀霄一左一右站著吹冷風。

館驛因為晉王入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門外站著兩列護衛,夾道而立,每個人都握著長刀,面容嚴肅,險些成為廢墟的館驛也得到修繕,是個能入目的地方了。

黃庭捧著一盆凍梨進來,見這二位和門神似的戳在門前,大為疑惑,問謝舟:“八爺,您不是有事找王爺?怎麼站在這裡?”

謝舟嘆了口氣,捂住雙眼:“我看我還是瞎了比較好。”

隨後他又把手放下:“眼睛痛。”

黃庭看向銀霄:“你怎麼也在這裡站著?”

銀霄一言不發。

謝舟代替銀霄做了回答:“大娘子有了新歡,拋棄舊愛,他傷心。”

話音剛落,他就捱了銀霄和黃庭的冷眼。

捱了冷眼也不好瞪回去,畢竟是他自己嘴賤在前,便訕訕地伸手拿了個凍梨,見還沒緩,又放了回去,推著黃庭往廚房走:“等梨化凍了再來。”

屋子裡,宋繪月小巧柔軟的手掌覆上了晉王的手背。

晉王抬眼,就見宋繪月的大黑眼睛在天光裡熠熠生輝,黑眼珠子像是兩顆流光溢彩的寶石。

“王爺,別怕。”

晉王翻動手腕,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下:“是,不怕,”

他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去看宋繪月,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

宋繪月嘴角往上一揚,有飛揚灑脫之氣,然而不笑的時候,眉眼就佔了上風,越發的濃黑,是個極度黑暗的世界,這樣的目光偶爾朝人一瞥,便能讓人一靜到底。

“冶場今天還是在挖,到處都在辦喪事。”晉王低聲道。

宋繪月問:“撫卹銀子發了嗎?”

晉王搖頭:“澤州本就不是個富裕地方,荒地比耕地還多,幾個縣令窮的叮噹響,知府知州倒是有銀子,都貪到自己口袋裡去了。”

“倒是可以像在潭州一樣,”宋繪月想了想,“讓轉運司出銀子,轉運司不是留有送使的銀子?”

“你和我們想的一樣,謝川已經領著徐來雨幾個窮縣令去轉運司要銀子去了。”晉王又笑起來,認為他們二人是心有靈犀,想到一起去了。

至於開創找轉運使要銀子先河的謝川,則是被他遺忘到了腦後。

二人絮絮叨叨之後,宋繪月便要出去打鳥。

正巧澤州新任知府馮威前來見晉王,他一腳邁進大門,就見左手邊第三間門口站著穿青衣的內侍,便大步走了過去,距離屋子還有十來步遠的時候,忽然就站住不動了。

馮威作為一位好奇心旺盛的四十歲中年男子,對晉王本人就有一探究竟之心,此時一見屋中情形,好奇之心越發按捺不住,乾脆站在原地觀望。

屋子裡站著個纖細女子,濃眉大眼,安安靜靜地垂著頭,一手拄著木杖,一手拿著把彈弓,晉王彎腰垂頭,正給她系一件皂色披風。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