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地下世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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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繪月將手肘撐在大腿上,手掌託著下巴,眯著眼睛想了許久,對銀霄招手:“來,我告訴你怎麼做。”
銀霄走近,隨後單腿跪下,將腦袋湊到了宋繪月身前,聆聽大娘子教誨。
宋繪月對著他耳語片刻,便丟開小報,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往外走,跨出門檻後,回頭對著銀霄一笑:“去吧,壞孩子。”
銀霄心底的愛意洶湧而來,衝擊的他幾乎身形不穩。
他獨自跪在光線昏暗的雜房中,與這些雜物為伍,宋繪月的親暱成了一道枷鎖,把他給捆綁住了,讓他只要一動,心就在腔子裡鈍痛。
他就這麼跪著,跪到天幕開始發青、變黑,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在黑暗裡,他才能勝過晉王。
京都的夜晚千燈照萬戶,異彩紛呈,車馬闐擁,擦肩疊踵,酒肆茶坊,掛出的梔子燈數不勝數,歌舞不斷,花月風流,其熱鬧喧囂,比白日更勝。
銀霄從曹門大街一直走到州橋,看到了數之不盡的禁軍。
禁軍以十人一列,各個都是身長體健,蜂腰猿背,都戴著紅纓盔,皂色羅袍,披掛鐵甲,騎胭脂馬,目光炯炯,威風凜凜,腰間掛生滿寒氣的殺人之刀,讓人夢裡也膽顫心寒,不敢造次。
凡是禁軍所到之處,連那喧囂之聲都不禁小了許多。
除了禁軍之外,還有“四面巡檢”來回檢視。
想要在京都中不引人耳目的作亂,實在很難。
銀霄從禁軍身邊走過,聞著禁軍身上散發出來的生鐵器味,在寒風中擠進人群之中,買了包子、油餅、辣腳子楊梅姜、豬頭肉,滿滿當當提了兩手,又從州橋走了出來。
走出州橋後,他跳到橋下,走到暗處一個溝渠洞口,聞了聞從裡面傳出來的氣息。
惡臭。
不僅是臭,還有肆無忌憚的血腥氣,從彎彎曲曲的洞中傳出來。
這裡是亡命之徒的“無憂洞”,也是京都中的“鬼機樓”。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哪怕是繁華如京都,也有腌臢之處,這些地方就像是京都藏著的膿包,不被人發現時自然是一片太平,然而一旦有人踩中了這些膿包,就會從裡面流出惡臭的膿水來。
銀霄一腳踏了進去,腳下是和淤泥混做一堆的積雪,深沒腳踝,將他的皂靴都染髒了。
越是往裡走,就越是黑暗低矮,銀霄不得不彎下腰來,閉上眼睛,嗅著氣味,在這極深極廣的洞子裡尋找。
這裡不僅有溝渠,有言京都是“城摞城,地下埋有幾座城”,地上是光明正大的繁華,地下就是在黑暗中靜靜繁衍的棲息之地。
銀霄腳下踩著堅硬的東西,高低不平,並非石土,而是白骨,他面不改色,繼續往裡走。
漸漸地,裡面有了亮光,雜油傾倒在破碗裡,搓著一根黑棉線為引,就有了一點微弱的火光,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蜷縮在寬闊的樑柱基底上,等待著寒冬過去。
銀霄手裡提著的東西散發出致命的香氣,引得這些人垂涎三尺,各自在黑暗中閃現餓狼似的目光。
他們肚子裡的蛔蟲蠢蠢欲動,但是腦子能察覺到危險,並不敢輕舉妄動。
銀霄將油餅和包子丟下,任憑他們去撿食。
再往裡走,燈火就越發明亮了,小孩子東一堆西一堆的坐著,互相捏蝨子。
蝨子在他們手中發出“啪”的一聲響,然後又被送入口中。
這些孩子身上的衣裳都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就連他們自己也看不清原來的模樣,在他們周圍,往往有一兩個大人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