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躬著身子在前面領路,前方果然是個關著的木門。

開啟門,裡面是枯了的景色。

依地錦攀附在灰瓦白牆和假山上,只剩下枯藤老根,繡球更是經過了修剪,只剩下光禿禿的一茬粗枝。

嚴幼薇左顧右盼,連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正想說沒人時,那裡頭忽然傳來金銀墜地的聲音,十分清晰地鑽入每個人的耳中。

空無一人,卻有聲響和動靜,不是白日見鬼了是什麼。

眾人心頭起了一陣寒意,風也呼呼地刮起來了。

松林、湖泊、竹海一同響了起來,烏雲聚集到一起,醞釀一場大雨,內侍招呼著傻眼的眾人快走,馬上就要下雨了。

不知是誰催促了一句:“快走,要下雨了。”

潭州的雨實在是太多。

雨要麼不下,一旦下起來,便纏綿悱惻,沒完沒了,潮溼的讓人腿疼。

在急急忙忙往回走的時候,嶽懷玉問宋繪月:“王府中真的有鬼?你怕不怕?”

宋繪月笑道:“不怕,晉王是天家子,府中怎麼會有邪祟。”

非但不可怕,她還知道這一定是出自晉王的授意。

從今天來的客人,到她們聽到的,看到的,全都是有意為之,就連齊虞都是經過精心挑選,專程為流言蜚語舔磚加瓦。

不出三天,整個潭州城都會開始說起晉王府的鬼事。

只是這個和稅銀相關的圈套,不知會套住誰。

嶽懷玉也笑道:“我也不怕。”

雨歇後,客人全都告辭離去,竹溪齋只剩下宋家人。

林姨娘給宋太太熬藥,宋太太則盯著宋繪月換藥,等一切都妥當了,才去休息。

晉王未歸,整個王府一片寂靜,宋繪月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想著母親欲言又止的神情,很想宋清輝。

她怕。

宋清輝是透徹的琉璃,美麗而且脆弱,禁不住任何風和雨,她害怕他會輕易地碎在張旭樘手中。

她越想越是睡不著,想明天就追到京城去,想辦法把他救回來——至少也要先找到張旭樘把他藏在哪裡。

從床上爬起來,她穿上披風,獨自出了門,夜色中燈籠的火光貫通竹林內外,倒比白天多了幾分溫馨。

雲嬤嬤似乎早已聽到她的動靜,候在門外:“大娘子去哪裡?老奴陪著您吧。”

“我去找銀霄,他......”宋繪月這才想起來她不知道銀霄的住處。

雲嬤嬤道:“老奴聽說銀霄傷風了。”

“病了?”宋繪月立刻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銀霄輕易不生病,意志和身體全都像是鐵打的一般,就算受了皮外傷也能以驚人的速度癒合。

但是他經不起病,一病起來,就十分兇險,彷彿是身體要報復他平日的粗糙一般。

到宋家的頭一年,他都沒病,結果第二年的倒春寒傷了風,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起來的時候瘦脫了形。

雲嬤嬤沉默地走到宋繪月身前,給她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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