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繪月也笑了,笑的很和氣,伸手端過茶杯,在嶽懷玉面前虛碰一下:“那就是盟友。”

嶽懷玉舉杯回敬:“歡迎加入利益至上的世界。”

夜色越來越暗,吹滅燈火,嶽、宋二人的心裡話到此為止,不再深入。

再深入,那便要觸及到各自的靈魂,靈魂都是脆弱而且羞怯的,絕不能輕易讓人觸碰。

宋繪月睡在躺椅裡,嶽懷玉躺在床上,彼此呼吸相連,深深淺淺,都是不盡之意。

半夜之時,風越發大起來。

樹枝拂過亮槅上的花格紋,發出沙沙的聲音。

杜鵑鳥在寒風裡叫了四聲。

宋繪月睡的輕,聽到鳥叫聲後便咳嗽一聲,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嶽懷玉則是滿腹心事,根本沒有睡,聽到宋繪月的動靜立刻也坐了起來:“你要幹嘛?”

宋繪月輕聲道:“見個家裡人,我出去,你睡吧。”

她撐開窗,一股風呼嘯著衝了進來,將帳子屏風都吹的搖擺起來,在屋中又沒有出路,便“嗚嗚”作響起來。

風聲恐怖,窗外更是黑沉沉一片,嶽懷玉打了個噴嚏,壓著嗓子喊她:“等等。”

她匆匆起身,用一件披風把自己從頭到腳罩住,隨後點亮燭火,一手舉著燭臺,一手攏在火外頭,以免被風吹滅。

燈火一至,黑暗帶來的恐懼便輕了許多。

她走到窗邊,火光也隨著她而動:“讓你的家人到這裡來,我不希望我們的交易出現我不知道的變數。”

宋繪月笑了笑,伸手朝樹影子一指:“在那裡。”

嶽懷玉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睜大眼睛也沒看出來人,就在她疑惑之時,忽然有一團陰影籠罩了她。

銀霄從天而降,出現在窗外,將嶽懷玉驚的手一抖,燭臺往下墜去。

“啊!”她的驚叫聲輕而短促,全被她壓在了喉嚨裡。

銀霄左手極快,電光石火間,便把脫手而落的燭臺擒住,燭火堪堪熄滅,在他手中重新煥發了光明。

他換了一件皂色短褐,便於自己融入在黑暗之中,左手拿著燭臺,右手垂在身側,拳心對著大腿,像是攥著什麼。

橘黃色的火光跳躍著照亮他的臉,把他的面孔也染成了黃色,於是他那年輕的臉上就有了古舊的氣息,看起來老氣橫秋。

老成的靈魂在少年的身體裡東奔西突,還未曾融為一體。

嶽懷玉忽然道:“你是宋家護院!”

銀霄不帶感情地掃了一眼看向嶽懷玉,對著宋繪月深深地彎下腰,輕聲道:“大娘子,太太、林姨娘、元元都在謝家,謝八爺派了人去找大爺,八爺讓我帶您回去。”

宋繪月愣了片刻,意識宋家就只剩下這麼幾個人了。

宋清輝也還流落在外,沒有找回來。

這真是一場噩夢。

銀霄半晌沒有聽到她開口,便抬頭看她。

就見在那柔和的光裡,她的眼睛睜的又大又圓,一道傷痕從她左眼幾乎劃到了嘴角。

在宋繪月看向他之際,他迅速把自己鷹隼一般的目光收回,驚愕和失色也全都藏了起來,等候宋繪月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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