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川嘆了口氣:“是宋家大娘子,正好來問我黃文秋的事情,你來的快,她一時避之不及,我就讓她在這茶房裡歇一歇,月姐兒出來吧,倪師爺不是外人。”

倪鵬聽到裡面有衣襬窸窸窣窣的聲音,回頭去看,就見宋繪月十分柔順地從裡面走出來,身後跟著個木訥的丫鬟,對他福了一禮。

他連忙站起來:“大娘子請坐。”

宋繪月依言在末尾端端正正坐下,雙手放在腿上,倪鵬悄悄打量她,這才發現她一張臉拉成了驢臉,很不高興。

他問道:“您說張衙內逼您去見王爺?”

“嗯,”宋繪月點頭,“他發現了王爺的破綻。”

晉王滴水不漏,若是一定要找出一條縫隙,那就是宋繪月。

羅慧娘敢和黃文秋私奔,嚴知州為黃、羅二人說情,全都來自於張旭樘。

張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盯上了宋家,令人厭煩。

“他要借您的手......”倪鵬臉色驟變,看向謝川。

謝川衝他擺手:“王爺已經有所防備,不然也不會藉著花魁娘子呆在莊子上不出來,黃文秋也不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不必王爺出面,你自己就能辦。”

宋繪月也看向倪鵬。

倪鵬點頭:“我會讓他好好嘗一嘗皮肉之苦。”

宋繪月垂著頭:“皮肉之苦能讓他永生難忘嗎?”

任何皮肉之苦,都不足以讓人銘記一生,時間可以沖淡這份痛苦。

倪鵬沉默了。

他夫人生孩子,頭一回叫嚷著打死也不生了,不出一年,就想給孩子要個兄弟。

要讓黃文秋永生難忘,就得嘗一嘗刻骨銘心之痛。

不必他深思,宋繪月自己有了主意:“我聽說牢獄裡有個號稱虎穴的地牢,關的都是惡貫滿盈之人,可以把黃文秋關過去嗎?”

她的目光極冷、極靜,是已經深思熟慮到了沒有任何餘地的程度。

倪鵬在這樣的目光裡,察覺到了黃文秋即將面臨的地獄。

“可以,我吩咐節級去辦。”

他起身告辭,走到門外,深深撥出去一口氣,宋繪月身上帶著一種壓迫感,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邁步下石階,他聽到屋子裡傳來宋繪月困獸似的低吼:“他應該去死!”

不知道說的是張旭樘還是黃文秋。

她對著親近的謝川,暴露出了她的本色,是為了捍衛家園的兇狠本色。

謝川面對她的咬牙切齒,安撫她:“沒有人應該去死,任何事情都不能超出法度,如果超出了,這世道就會變得一團亂……不要以為別人不會知道,飛鴻印雪,雁過留痕。”

他怕宋繪月帶著銀霄胡來。

宋繪月卻不認可他的話:“法度似乎只是為我們這樣的人所設,在朝堂縱橫捭闔的人,連規矩也不講。”

謝川讓她噎的無話可說。

宋繪月也起身告辭:“丈丈,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了,明天我把禮單和婚書送到衙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