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太子與我們一同顛沛,我們常於夜中促膝長談。如今太子您身居高位,我們卻依然念著舊情,想與太子談些知心話。還望太子不要怪罪我們擅闖才好。”秦妙此話說的陰陽怪氣,處處有禮有節,卻又處處帶著尖刺。

屏風後的‘趙甘塘’抬手抽下一旁衣衫,隨手披在身上,而後便起身出水,出了屏風。徐道林卻還是站在屏風之後,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太子恕罪,是秦妙口無遮攔。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太子與我們身份有別,不該再與我們同吃同住了。臣下立即就帶她離開。”段庭之心中唏噓,但世事變幻無常,總要適應。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

俗世沉浮,難以捉摸。

“無妨,我們一日是朋友,便一世是朋友。如今我當了這太子,日日著錦繡,日日食珍饈,心裡卻總想著那段跟你們一起在村間破敗茅屋一起喝粥的日子。”‘趙甘塘’說道。

秦妙蹙額。

這個‘趙甘塘’好像有趙甘塘所有記憶,甚至是感情。他記得他們曾在野間風餐露宿,也記得自己最愛的人邱凜凜。

可他的姿態,可他的話語……

他是趙甘塘模樣,他有趙甘塘的聲音,他給人的感覺卻總跟趙甘塘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真的趙甘塘,你把他還回來。”秦妙沉眸,再不遮掩心中憤懣,直接同那太子說道。

‘趙甘塘’微愣,沒想到秦妙會突然說這話。

“秦姑娘你這是何意?我不就是趙甘塘嗎?”‘趙甘塘’面色一滯,緩而現出遮掩笑意。

“你們已經明曉了?比我想得還要快些。”徐道林從後而出,竟也不跟他們打太極。他的倒是比‘趙甘塘’真誠些,竟也不做辯解了。

“果然。”秦妙冷笑一聲。“我勸你趕緊將趙甘塘和他身體裡的這個不知來路的人,給我換回來。”

“換不回來了。”

徐道林嘴角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他的聲音不大,卻迴響在整個大殿。

那一句‘換不回來’了,似乎是給趙甘塘判了一個死刑。

秦妙回望周遭,這偌大的宮殿之中,隻立著他們四人。但秦妙知道,如今段庭之很就存在於此間的每一片風中。他若是聽到了徐道林說得這句話,該是如何的心酸苦楚?

秦妙上前,揪住徐道林的衣領,憤懣與他說道:“你能換走,卻換不回來?你覺得我會信嗎?”

徐道林一派仙風道骨,哪裡願意讓秦妙這般揪著衣領?徐道林一道掌風,震開秦妙的雙手,其內一般道術,毫不留情地灼傷了秦妙的手。

“嘶——”秦妙收起雙手,藏於身後,擋住焦煙,眸中執拗不減,氣勢更是不願減弱。

“他的魂魄被震出體內的時候,就已經是虛幻狀了,如今他魂魄離體已有十二個時辰,狀態怕是更加虛弱。不用說將他魂魄歸位了,他就是撐過明晚都難。”徐道林輕聲說著,那字句卻是鏗鏘有力。

他 就 是 撐 過 明 晚 都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