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邱凜凜坐在銅鏡前梳妝。其身姿窈窕,面映銅鏡微光。

陸威風睡得迷迷糊糊的,他雙手微攬,卻發現本應在他懷中的人兒已然不見。陸威風抽搐般直起身子,睜大了雙眼,四下而望,便瞧見邱凜凜正坐在銅鏡前梳頭髮。銅鏡之中映出她的面龐,那張臉卻讓陸威風頓然心悸。

“王家表小姐?”陸威風縮了縮脖子,剛從夢中醒來的他,腦子似乎還不是很清楚。坐在銅鏡前的女子背對著他,且穿著邱凜凜的衣裳,可陸威風從銅鏡中看到的臉,卻是王家表小姐的模樣。是他還在做夢?

似乎是感覺到床榻之上的人醒了,坐在銅鏡前的女子恍惚轉過頭來,笑吟吟問他道:“你醒了呀?你看我扮得像不像表小姐?”

陸威風彼時微微清醒,見著面前女子一顰一笑皆是他熟悉模樣,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不就是幻化成了王家表小姐的邱凜凜麼。

陸威風抬手撓了撓後腦勺,而後有些明白今日邱凜凜說的‘怪力亂神,攪人方寸,不打自招’是什麼意思了。

“你要裝作王家表小姐的鬼魂去嚇人?這能有用麼?”

“單純的隨意亂嚇肯定沒有用。我只需要去嚇嚇王默奇和他爹爹,再去嚇嚇趙大人,讓這一家之主和府中客人知曉府裡鬧鬼便好。”邱凜凜說道。

“噢?”陸威風抬手撐起腦袋,側著小臉瞧邱凜凜。

“然後趙大人肯定會來找你,畢竟你是道長嘛,可以驅邪縛魅。王默奇和王崇山肯定也不希望家中雞犬不寧,必然會同意你幫他們收鬼。”邱凜凜笑道。“然後你就跟他們說,表小姐的死有冤情,不單單是妖魔作祟那麼簡單,她的亡魂告訴你,她實為王府中人所殺。要是想讓表小姐的亡魂解怨離開,需要讓兇手在她門前磕三個響頭,不然王府中的所有人都得死。”

“而後人心惶惶,真正的兇手為了保命一定會去王家表小姐門前磕頭,我們只需等著他不打自招,在暗處捉他便是。”陸威風摸清了邱凜凜的邏輯。“但你這套話,他們會信嗎?”

邱凜凜起身,拿起一邊木施上的粉衣,那粉衣陸威風卻是從未見她穿過。

邱凜凜將那粉衣換上,一邊系衣帶,一邊同陸威風解釋道:“這衣服是我從表小姐的屋子裡偷出來的,他們瞧到我這般與王家表小姐相似的臉,定會相信是表小姐的惡魂回來作祟,要將這王府攪得腥風血雨,他們又怎會不信你告訴他們的保命之法?那可是保命的法子誒!”

邱凜凜觀察所得,這世間的大部分凡人都很怕死。為了不死,他們可以蠶食同類,相互背叛。等到溫飽,他們便會去無所不用其極地追求權力,得權者又尸位素餐,貪贓枉法。鮮少有人同他們段司部一樣,雖然迂腐固執了些,但至少心有大義。

邱凜凜說著,便推門而出。陸威風從榻上躍起,悠悠地跟在邱凜凜身後,且要看看她準備如何嚇人。

邱凜凜行至王默奇門前,施術將其門後木栓開啟,而後偷偷推門走了進去,進去之前,還不忘將門鎖還原,以造出她非實體,而是鬼魂入內的假象。

她立在王默奇床沿,口中念念叨叨,其聲細弱,言語卻雜亂無章,分外詭異。

王默奇被這聲音侵擾,且從夢中驚醒,雙腿竟是一瞪。

“啊!表妹?你,你不是死了麼。”王默奇倏忽坐起,身子直往床角縮。

“不是白猿精殺的我……不是白猿精殺的我……冤……”邱凜凜眼下皮囊漸而灰黑腐朽,面目扭曲可怖。

王默奇見此,凜然心驚,一時知曉自己眼前這女子,再不是人,而是鬼魂。

“不是白猿精?怎麼可能?那是誰殺的你?”王默奇克服心中恐懼,且問她道。

可邱凜凜又怎知道是誰殺的表小姐?

邱凜凜低下頭,萬般枯墨髮絲縈於其面。“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把王府裡的人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