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妖使,就意味著背叛了世間所有的凡人。段庭之不能理解世間為什麼會有人願意成為妖使。

背叛自己的種族,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事情到此地步,陸威風也差不多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世俗永遠都不可能如傳說那般美好,這四手四腳的怪物約莫只是畸形兒罷了。只是這些愚昧鄉民將四手四腳的畸形凡人奉作了人神之子,以祈求更強的農耕力量。

呵,那怪物縱是多了一雙手腳又如何,不也還是被圈養成了牲畜?

邱凜凜站定,掙脫了陸威風的手。

陸威風側過頭,與她的目光短暫相接。陸威風看不透她目光中深藏的感情,不懂那是怎樣一種悲憫。

邱凜凜轉身,指向了那隻四手四腳的怪物。陸威風心間一顫,周遭風動,聲聲入耳。

陸威風手腕一癢,衣袖倏忽鼓起,被他藏在衣袖中的幽藍花朵恍然飛出,消散為萬千細弱的光靄,縈繞在怪物周身,將他包裹、覆蓋。

與此同時,烈火忽消,其中白衣老者的身姿漸漸清晰,他雙眼泛著猩紅,面板被烈火灼得生黑,就如干旱時的泥地一樣皸裂幹皺。點點火星子從他面頰上飛出,先是精紅光色,而後緩然暗淡。

“膽敢傷害天神大人!”白衣老者見那四腳怪物被奇怪的光靄包裹,手中紅木杖奮力戕地,發出一聲巨響,幾要震破在場眾人的耳膜。

莫亭村鄉民聞言,亦是怒不可遏,烏泱泱地就朝祭壇之上走來。

“我們沒有傷害他。”邱凜凜驀然有些委屈。“他不會有事的,他會獲得新生的。”

可惜,並沒有鄉民願意聽邱凜凜的話,只一股腦得圍了上來。

“真是。”陸威風見他們已然被鄉民包圍,無奈扶額。

段庭之落入此番困境,第一反應便是召出法索,先行困住這些凡人。可惜他道法淺薄,一根法索飛出去,最多隻能捆住十幾人。

“日出東方,赫赫陽陽!”陸威風瞧了眼段庭之捆住的那微不足道的十幾人,蹙了蹙眉頭,而後放出了自己修習的法索。

他的法索泛著金光,驀然間越變越長,就如一條快速生長的金蛇。那法索觸到鄉民皮肉,便緊緊黏在了上頭,法索與皮肉交合,難分難離,一下子便將那百餘鄉民皆困在了一處。

“哇。”陸威風此般道法高深,就是榮央見了,都情不自禁露出了欽佩神色,更不用提那從小就喜歡道家之術的段庭之了。

突然,一旁被光線包裹的怪物發出了一聲低吼,而後那交纏的光線便緩緩消散為煙,漸而露出了裡頭已然脫胎換骨的四手怪物。

眾人的視線皆被吸引過去,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見了那怪物多餘的雙手與雙足化為了一攤漆黑的爛泥,泥水流淌至地,散發出了陣陣腥臭。

怪物沒了多餘的雙手與雙足,身子頓然就變得和普通人一樣了。只是他的雙眼神色微閃,好似發生了一些不可名狀的變化。

陸威風看著他的雙眼,總覺得那眼神曾在哪裡見過。

陸威風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帶血的竹籠,籠子裡關著一個小孩兒,那小孩兒恐懼又絕望,雙眸如死水。

這……這個怪物的眼神怎變得和之前那個被鄉民帶回、被怪物啃食的小孩兒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