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的年紀不過三十多歲,成熟、大方,跟街坊四鄰的關係都處的很好,是典型的遼東姑娘。

可是現在,毫無血色的面孔,凌亂的頭髮,妥妥的一個瘋婆子。

三嬸聽到李翠花的哭聲,呆滯的轉過頭。

李翠花泣不成聲:“三嬸,是我,翠花啊。”

三嬸只是看了她一眼,嘴裡嘀嘀咕咕的,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方正讓人拿來水和食物,讓李翠花餵給她吃。

李翠花看著三嬸懷裡的死嬰,說道:“三嬸,大寶已經死了,咱找個地方把大寶埋了,好嗎?”

說著,李翠花就要從三嬸的懷裡把大寶接過去。

誰知道一直平靜的三嬸忽然跳了起來,她猛地將大寶緊緊護住,可能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補充事物,三嬸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可就是這樣,她依舊用身體保護著懷裡的死嬰,沒有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裡,瞬間染成了血紅色,彷彿是一隻護崽的母狼。

她大張著嘴巴,發出一聲聲嘶吼,似乎想要將方正等人給嚇跑。

這個時候眾人才發現,這個女人的嘴裡竟然一顆牙齒都沒有,只留下一個個黑黑的牙洞。

這是被人用鉗子生生拔下來的!

鮮血順著三嬸的嘴角不住的留下來,她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被粗糲的石頭劃破,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

一個軍戶狠狠一拳打在泥牆上,罵道:“這群畜生!”

“一川,你帶兩個人,把翠花和三嬸送到趙家莊!”

方正的怒火已經達到了頂點,就算現在有一座山擋在他面前,他也要把它打碎。

靳一川行了個軍禮道:“是!”

李翠花並沒有提出異議,雖然她現在一步也不願意離開方正,但是她知道,方正是要去做大事,要給草河堡死去的幾千父老百姓報仇!

“正哥,我等你回來。”

方正點點頭,和李翠花揮了揮手,便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小刀會的總部並沒有設在鳳凰城,而是在距離鳳凰城北面五十多公里的斜烈站。

斜烈站原本是遼左八站的其中一個驛站,除了斜烈站,還有頭館站、甜水站、龍鳳站、連山站、開州站、湯站和驛昌站。

成化十七年,遼東巡撫王宜宗上奏,鳳凰山這個地方位置險要,但是距離遼陽有三百里路,請設堡城,則自遼陽至朝鮮,烽堠連路,既據邊外行旅竊掠,亦便朝鮮使臣往來。

於是這遼左八站便建立起來,只是時至今日,除了頭館站、甜水站、連山站和斜烈站以外,其餘驛站均已廢棄。

其中,斜烈站因為地靠鳳凰城,發展勁頭迅猛,已經成了遼東第一大驛站。

驛站的規模堪比一座小縣城。

而謝小刀作為鳳凰城最高長官的親弟弟,他的威望,在斜烈站無出其右。

此時,謝小刀正在斜烈站最大的酒樓——昌寶樓裡喝酒,順便聽手下彙報,前天晚上劫掠草河堡的成果。

“老大,這草河堡還真是個窮鬼聚集地,咱們弟兄搜了一天一夜,也就得了一千多兩銀子,大頭都被守備祖澤盛給捲走了,還折了三十多個弟兄。”

謝小刀不緊不慢的從身邊女人遞過來的酒盅嘬了一口,他的身後還站著兩個妙齡少女,一左一右,替他按摩肩膀。

“死了三十多個?你這炮頭是怎麼當的,不知道弟兄們的命金貴嗎?”

炮頭凌動跪在地上,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