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依然不為所動。

夏侯紓心想這樣不行,趕緊伸手要去掏衣兜。手剛動,面具人手上就用了一把力,劍刃刺破面板的感覺更加真切了。

她頓住,趕緊解釋說:“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拿個東西。”說完便試探著從衣袋裡將平時用來照明的一顆龍眼大的夜明珠掏出來,在面具人眼前晃了晃,“喏,你瞧這形狀大小和光澤度,不說價值連城,但也足夠我等逍遙快活好些年了。你若肯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可以把它讓給你。”

夏侯紓有意誤導對方把自己當成一個入室偷盜的小賊。若他是丞相府的人,自然不必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這裡;倘若他是丞相府的敵人,那麼她作為一個盜賊偷盜丞相府的東西自然也與他無關。

面具人用餘光瞄了一眼夜明珠,眼神裡露出幾分詫異。他原本以為夏侯紓是在衣袋裡藏了什麼暗器,十分防備。緊接著就看到她掏出一顆夜明珠,還說要讓給他,只求換回一條命。這讓他十分感興趣。

的確,錢財乃身外之物,若是連命都沒了,留下錢財還不知道給誰花呢?但他手上卻並未鬆動,絲毫沒有消除對夏侯紓的疑心,繼續冷聲道:“丞相府戒備何等的森嚴,居然有人敢打它的主意?”

“戒備森嚴又如何?”夏侯紓作出一副十分不屑的口吻,“我聽說丞相府剛死了一個寵姬,所遺物件價值萬金。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然後頓了頓,繼續若有所指道,“再說了,你說相府戒備森嚴,可你不也進來了麼?我要是你,就不會管這些閒事,拿了這顆夜明珠趕緊走人,不然你我都脫不了身。”

面具人聽後大概也覺得她言之有理,便開始思考。

時間一點一點在流逝,夏侯紓先前的驚慌漸漸被夜風帶走了,意識也越來越清醒。理智戰勝恐懼後,她開始琢磨如何尋個機會脫離他的桎梏。但是很明顯,面具人手中的刀刃離她的脖子實在太近了,甚至她都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源源不斷地順著自己的脖子流下來。

此情此景,夏侯紓依然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等待一個時機。比如面具人突然想通了放過她,又或者他的手痠了……

夜風習習,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躲進了雲層裡,一會兒又從雲層裡鑽了出來,清冷地灑在他們身上,忽明忽暗,捉迷藏似的。

他們無人欣賞這份美色,只是僵持著,各懷鬼胎。

“汪——汪——汪——”

幾聲激烈的犬吠打破了夜的寧靜,不一會兒便見幾條身形健碩的大狗從院子的各個入口狂奔而來,齜牙咧嘴的,如同飢腸轆轆的狼群撲向獵物。

自然,那獵物就是夏侯紓和身份不明的面具人。

早聞王丞相生平除了愛美人、金錢和權力,還愛養獵犬,為此他專門修建了一座犬舍,命人精心飼養。每次皇家行圍狩獵,王丞相都會獻上幾條精挑細選出來的獵犬給皇帝,幫著追捕獵物,因而深得皇帝的歡心。

外面傳言,王丞相家每年養狗的花銷,夠一個普通百姓全家吃十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當然了,這些獵犬除了在皇帝圍獵的時候被當成禮物獻出去,平時養在家裡,也是看家護院的一把好手。

趁著面具人驚愕的一剎那,夏侯紓及時避開他的劍,順勢掏出匕首在他的手腕上劃了一道。

獵犬是嗅覺極為靈敏的動物,聞到血腥味後迅速鎖定目標,惡狠狠地向這邊撲過來。

面具人一聲悶哼,完全沒料到夏侯紓會這麼卑鄙,眼看獵犬越來越近,左右都顧不及,更無心理會夏侯紓,情急之下便要越牆逃走。

夏侯紓好不容易才擺脫他的桎梏,又豈會給他這個機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突然從背後偷襲了他一掌,將他推入狗群。

看著被七八條惡犬團團圍住的面具人,夏侯紓趁機屏足氣息,雙足一蹬,躍上高牆。牆外面是一條安靜的巷子,此時並無巡衛。她這才鬆了口氣,轉頭對著面具人燦爛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夜明珠,洋洋得意道:“早就叫你見好就收,不要多事,可你偏偏不聽,這下落得個人財兩空了吧。我看這些惡犬挺喜歡你的,你就陪它們慢慢玩吧,我先告辭了!”

說完“後會無期”,夏侯紓縱身跳下高牆,然後拍了拍自己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只聽牆內傳來一陣悲壯的犬吠。

今夜,估計丞相府要徹夜難眠了。夏侯紓對著月亮長長地嘆了口氣,甚是惋惜的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