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說得氣定神閒,可劉著卻是連一個字都不信的。

潼城原本橫在梁州與南楚之間,本身位置特殊,周邊形勢如滿弦之弓,平甕之水,一絲波瀾都會引得四方驚動。溫故也是費了好一番周折,手上又有精兵將強,才暫時得了個安穩。

如今,雖然梁州易主,但形勢還是如常的。

如此情境之下,尋常山匪盜賊,哪敢在這裡惹是生非?以前沒有,如今更不該有。

更何況,鄭統他們剛剛招惹過了溫故,多少也算是讓她吃了些虧。怎麼就這麼巧,他們出城的人手偏就在這個時候遇上山匪了?

其實還真的巧。

劉著剛從縣衙出發去見鄭統的時候,周通才來見過溫故。

原來是老趙他們出城去之前,商量藏身之策時,周通玩笑說了句潼城四周有山有林,若是做了山匪那可是相當合理。

老趙還呵斥了他,說梁州軍要有梁州軍的體面,就算藏身,也不能以山匪身份做偽裝。

然而剛出城去潛行不久,老趙他們就看見鄭家的隊伍壓著好幾輛馬車繞山而行。

馬車行進得小心,車伕神色緊張,又有攜帶兵器的護衛隨行,車上必然藏著銀錢之類的貴重之物。

老趙可是剛剛被鄭統塞過一份大禮的。

就這一份大禮,害得他被自家婆娘生生罵了兩日,差點趕去到柴房居住。得了這份差事,才算是解脫出來。

當下,罪魁禍首就在面前,這要是不劫了他們,還有天理嗎?

於是烏泱泱數百人殺將出來,將隨行人等用麻繩一綁,馬車上面的油布一掀,白花花的銀子露出來,老趙突然覺得,梁州軍的體面在他心裡面,外皮上的身份是什麼都無所謂,當下就決定,這山匪他做定了。

後來把當時情境與周通一說,周通反而覺得老趙要是當時放過了他們,那才是丟了梁州軍的體面。

老趙這邊劫了人馬,待尋了個破廟,把人放下一問,方才得知了鄭統他們的具體意圖。於是便遣人稟告了各處統領。

也怪鄭統他們心急,各自都想搶在旁人前面先把糧收盡了。潼城周邊七個縣,每個縣都派去了一隊人馬,又恐別家臨時抬價,便各自還給了議價的權力,人馬帶滿了現銀子,以作當場銀貨兩訖。

不止鄭家,王史孫家,皆是如此。

只是他們沒想到,原本安穩的潼城周邊,平地殺出個不講理的梁州軍。

城外的幾個統領行事起來全憑著一時血熱,可搶到手裡都犯了難,十餘萬兩銀子,各自加起來光馬車就有五十多輛,人更是壓了二百多。且不說藏身是否容易,如此巨數,大小姐要是知道了,要是怪罪了,誰也不能落下什麼好處。

他們也不是真的山匪,也不能人殺了了事,錢各自分了一鬨而散。

統領們倒也是心有靈犀,此時都如那潼城裡的老爺們一般,遇到事同時想到了一處:主意是老趙出的,怎麼處置,還得是老趙來說。

於是乎就分別遣了人又去找了老趙,不止人去,甚至還用包袱裹了銀子,同他好一陣賣苦,說攜帶這些實在難以隱蔽,不行就要將各自攜帶的統統送到他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