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茫然的也不止文良一個,還有連州城裡的袞袞諸公。

此時許三郎還押在馮仙兒殿中,而他罵殿一事早已在朝堂上傳得沸沸揚揚。

昨夜,陵光君趁著夜色探望了陛下,剛剛卻又突然召見了馮仙兒。

接著馮仙兒就在滿朝文武面前連著宣佈了好幾個意料之中,卻又不合時宜的決定。

其他事由倒不重要,最重要的幾件,便是將分掌科舉的禮部侍郎,統帥大內衛戍的殿前都點檢及一干人等一概下獄,分別論罪。

這是如今許仲彥憑空不見,陵光君盛怒之下,直接要相關人等各自領責了。

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朝堂之上早有預料,卻沒想到來得這麼急,且來得這麼重。

然而眾人皆知的是,在此之外,禮部侍郎是左丞宋猶的門生,宋猶暗地裡支援二皇子也不是秘密了,殿前都點檢更是二皇子親自提拔任命。

顛來倒去,還不都是二皇子一邊的。

此番動作之下,表露的是陵光君的傾向。之前還有遮掩,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卻乾脆明擺在了眾人面前。

如今形勢,也只有陵光君一人的詔令有用。有膽子大的想去求情,可也不知向誰來求。

狂風平地起,泥沙俱現形。

與明彰殿的冷清不同,此刻宋猶府上卻聚滿了人。

原本有好一段時間,這位大楚的左丞,深孚眾望的文臣頂樑柱,都已不再見客了,大家各自規矩,也都儘量避著嫌,明面上沒什麼往來。

然而此時,聖上已經不能問朝政,陵光君又站明瞭立場。這些與二皇子往來頗多,甚至早已投效之人站上了生死關頭,便也不顧那許多,乾脆就圍到了宋猶府邸門口,逼著他開了門。

在家宅中,總比在街面上好看一些。

宋府正廳,或坐或立,左右二十餘人。若是大皇子唐顯遙此刻帶兵圍了這裡,便能差不多就將自己弟弟在連州的勢力幾乎拔除乾淨了。

“我的宋相欸!”一個面相四十餘歲,卻已兩鬢漸白的男人搶上兩步,站到宋猶面前,想去搶他手中的茶盞卻又不敢,只得跺著腳唉聲嘆氣道,“如此境地,這茶你也吃得出滋味來嗎?”

宋猶實際比他大不上幾歲,看著卻老上了好幾分,只不過身形端正,面容正派,頗有氣度,年輕時想必也是個氣宇軒昂的人物。此刻聽那人如此講,卻還是安然坐在主位上飲了口茶,然後才徐徐說道:“時移情異,味當不同。蘇尚書是懂茶之人啊。”

那兩鬢漸白的蘇尚書連連嘆氣,道:“宋相還有空閒玩笑,等我等也下了獄,看到時候是不是還有些故舊,能送些好茶來品。”

宋猶笑道:“尚書大人剛從廣陽回來,處置了好一批屍位素餐,飽食無用之輩。怎麼?才沒幾天,就想去看這些從前的同僚,如今過得如何了?”

蘇尚書道:“我想去?這是有人在逼著我們去!”

“哦?”宋猶認真問道,“何人竟如此大膽?”

蘇尚書長長的哎喲一聲,苦笑道:“如今什麼時候了,宋相何必還明知故問,那二位,現在正在裡面住著呢!”

蘇尚書話中所指的便是剛剛被下了獄的禮部侍郎和殿前都點檢兩位大人。

宋猶仍是不慌不忙:“可有定罪?”

“就是這一條!”蘇尚書急道,“罪名定了,事就定了,現在沒定,便是要等你我去了,一併處置呢!”

蘇尚書這一句,說出了在場二十餘人心裡最擔憂的事,此時也都安靜等著宋猶定下個主意。

宋猶表情似笑非笑,卻說道:“我看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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