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日眾學子在禮部得了詔令,內侍剛走,便又吵做了一團,終究還是詔令荒唐到了一定的程度,言語中對陵光君也多了幾分不敬。

一開始是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後來逐漸變成了所有人在聽許仲彥一人慷慨陳詞。

此處許仲彥並未細說,但馮仙兒也能想到當時大概是怎樣一副光景。

而後不久,禮部將眾人驅散,許仲彥剛出得門去,卻有幾名學子仍覺得心中鬱郁難平,拉著他一起,到城中暖玉樓吃酒再談去了。

酒席之上又是一輪議論。不同的是,人少了些,話也就放得更開了些。中間逐漸有人不勝酒力離席而去,最後只剩下許仲彥和另一人。

便是此人一副篤定的語氣,將“夏青桐”這個名字告知了許仲彥。

馮仙兒問及此人姓名,許仲彥卻說,眾人在禮部原是各自介紹過的,但人數頗多,他心不在此處,便也沒有仔細去記。而後到了暖玉樓,大家一副熟絡的樣子,他幾次想開口問在場諸君都姓甚名誰,最終還是沒好意思問出來。

馮仙兒聽及此處,心裡愈發想看他若真入朝堂,和那些油缸裡的雞蛋打交道,情境會多有趣。

許仲彥繼續說,此人先是將其他同科痛批一頓,說他們只會坐而論道,卻沒一人敢作而行之,如此讀書,不如不讀。

二人酒意漸盛,那人便邀他前往自己府中居住,他本想推辭,但那人言辭懇切說要與自己討論文章,最終還是跟著去了。

沿途都在馬車當中,那人一直拉著許仲彥說話,便也沒記住路途。但在門燈上,看見了此家主人姓蘇。

當晚,二人夜談,更是交心,豪言壯語之下,就定下了罵殿一事。

然而第二日,此人便讓府內下人告知許仲彥,他有急事需要出府去辦,辦好後便來接他。

許仲彥心中想著罵殿一事,興奮難當,便乾脆住下來,整讀了兩日書。第三日那人來接他,也是一輛馬車,待他下車之時,便已到了昭華殿外。

後面的事,馮仙兒便都知道了。

許仲彥明白自己可能想不通其中關竅,便儘可能說得詳細一些,馮仙兒又問了幾句,其中資訊並不多,但能確定幾點。

這所謂的“蘇府”恐怕只是那人的別院,甚至連別院可能都不是。連州城中蘇姓人家頗多,只憑這點,難在一時半刻找出人來,況且此人恐怕也只是臺前之人而已,這是其一。

其二,此人能夠擺佈禁衛,擅入內宮,想必自己或者背後之人的權勢頗大。這倒好查一些,只需知曉當日禁衛內侍調動即可,但也可能早被人遮掩掉了。

其三,關於陵光君的詔令,馮仙兒早有幾分猜測。只就這一件事而言,如今看來,這一局恐怕早已佈下,這些人甚至可能比她更早得知這一詔令,而且早就有了此次上京學子的資訊,過程中也盯上了許仲彥。

對方既如此籌謀,定然不想讓他活著,當日自己會出現在昭華殿,對方也必然知道。

既如此,許仲彥必須馬上出宮。

主意已定,馮仙兒自己是無法出宮的,宮外的事情,有成望舒幫她去辦。

定宜戟,懷陽槍。

南北分一劍。

天下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