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是潼城旺族,百餘年來在此地繁衍生息,勢力早已盤根錯節。從各處產業到守城軍中,到處都有鄭家子弟。

只是自楊萬堂得勢以來,富戶也好,大族也罷,在這潼城中一概沒了作用。幾番較量之後大族們認了栽,伏在楊萬堂鼻子底下過日子。

銀錢是晨出富戶宅,暮入楊郎府。眾人敢怒不敢言,能治他的恐怕只有地府裡的閻羅,陰司裡的判官,眾人只能私下裡詛咒楊萬堂早死,而鄭家家主是其中咒的最兇的一個。

梁州軍剛圍了楊府,鄭家的小輩們就將訊息遞到了家主面前。家主先是對著祖宗牌位連磕了一串響頭,跟著就支了鄭德前來打探訊息。

鄭德此時正趴在楊府斜對面不遠處的一座屋頂上,身邊還有十幾個其他大族派來的家僕。

初時只有兩三人,大家在房頂上見面彼此都覺得尷尬,也生怕人一多漏了行蹤。可待人更多,行蹤更容易暴露的時候,反而都不怕了。

他梁州軍就算是要抓人,敢得罪這城中大族,兩三家也就罷了,他敢把全城的大族都得罪了嗎?

想到此處,楊府附近盯梢的子弟家僕們膽氣就壯了,紛紛放下心來。

“下面跪著這人是誰家來的?”

“沒見過啊,但聽他喊得這麼慘,怕是冤屈大了。”

“冤屈大有個屁用,你們不知道,梁州軍和楊老爺那是有交情的,他這麼一鬧,小命說不定一會兒就沒了。”

鄭德本來一聲不吭地聽著周圍人議論,心裡想著這幫人,小門小戶出身,知道的訊息都不準,他怎麼想的,就怎麼露在臉上。旁邊的人突然用胳膊捅捅他。

“鄭德,你有沒有什麼訊息啊?給我們也說說。”

這人話音一落,周圍的人立馬跟著稱是,鄭家來的人,訊息肯定比他們來的靈通。

這邊一時人聲四起,旁邊屋頂上伏著的,樹上騎著的紛紛聽見聲響,甚至連最近處的梁州兵都朝他們這看了一眼。

眾人嚇得連忙噤聲,鄭德悄悄抬起頭朝楊府看了一眼,接著又把身子壓低了,輕聲說:“你們不要命了?”

旁邊人誒了一聲,又道:“我們這不也是著急嗎,蹲了好幾個時辰了,一點信都沒有。你要有什麼訊息給我們說說,誰實在蹲不住了,回去交個差也好。明日請你登雲樓吃酒。”

“是啊是啊。”周圍人又跟著稱是。

鄭德吸了一口冷氣,嘶了一聲,趕緊用手勢止住他們。

“行行行,省得你們在這瞎猜,告訴你們啊。”鄭德左右看看,確定所有人都豎著耳朵聽他說話了,才繼續得意地說道,“你們別在這給我胡說八道了,我可聽說了,白日裡梁州軍圍楊府,那是破門而入的。知道什麼叫破門而入嗎?你看楊府那破門,就是被梁州軍破的。”

眾人剛來時就看到了楊府的大門已經破損,此時順著鄭德的話又看了幾眼。

有個不太機靈地問道:“破門跟這有啥關係?”

“你家老爺敢派你來,心也忒大了。”鄭德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像這樣的高門大戶,迎進去的,雖說不一定是客人。但闖進去的,那一定是仇人。”

眾人紛紛覺得有理,恍然大悟的噢了一聲。鄭德急的趕忙打手勢讓他們噤聲。

此時突然聽一人壓著聲音道:“來了來了!”

眾人連忙收聲,朝楊府大門看去。

大門此時已經開啟。兩隊揚州兵魚貫而出,分立兩側將門口跪著的男子圍在中間,一個身著黃綠色襴衫的男子從大門中走出。一看這架勢,明擺著就是梁州軍的主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