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溫宗剛接手梁州軍的時候,就將文良派去了軍巡鋪。

軍巡鋪裡的鋪兵每日夜裡巡視禁火,這座城夜間哪裡有異動,他們是最容易知曉的。而那時的梁州城,不僅有北虞和楚國的刺客細作,甚至還有大衛國都裡悄悄來監視溫宗的人。

溫宗需要一個信任的人,守梁州城的夜。

他的兄弟都死於戰場之上,和他共過生死的文良是他最信任的人,自然也就接下了這個差事。

潛行刺殺本是文良所擅長的,可他卻做得苦不堪言。文良本來寡言,也甚少讓旁人看出情緒,唯獨那時候煩悶二字像寫在臉上一樣。溫宗時常問起緣由,文良卻不說。

直到該抓的人抓了個乾淨,溫宗找了個由頭灌醉文良,才從他嘴裡得知,軍巡鋪都是些熱心的漢子,不只是夜裡巡視禁火,白日間鄰里街坊,誰家丟了東西,誰家老幼少人照顧,甚至連缺個人下棋聊天,都來找軍巡鋪的鋪兵。

文良問溫宗知道自己為何選擇做個刺客嗎?

因為刀口舔血他不怕,他怕和陌生人說話啊。

溫宗聽完大笑,沒幾天就把他調回了軍中。

不久,溫宗身邊就有了暗衛,專掌護衛刺殺之事。

暗衛的第一個任務並非刺殺敵將,而是保護溫故溫新姐弟。

彼時衛國朝中對溫宗頗多非議,皇帝對他也甚是忌憚。然而溫宗強橫,皇帝派了親信的太監來監軍,沒幾個來回就被他嚇了回去。

太監回去後給皇帝出了主意,梁州軍中不好放人,不如從溫宗一雙兒女身邊下手。

不多日,皇帝就欽點了一個頗有才名的中書舍人送往梁州,給溫將軍的公子做先生。

衛國如此時局,皇帝不和溫宗比當下,要與他計長遠。

這是皇帝的恩寵,又不涉及梁州軍軍務。溫宗也不好拒絕。

只是苦了七歲的溫新。

父親原本給他請了先生,雖然是個說書先生,但經史子集無不通曉,講的又有趣,隔三差五還能放他去軍中跟著梁州軍的統領們聽聽兵法韜略。

如今換了個人,死板無趣,書讀的沒有意思,也不讓他再去軍中了。

這先生並非無能,而是領了皇命,要把他教成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公子,第一步先要讓他失了讀書的興趣。

自那之後,溫故日日去看弟弟。凡去,必給先生帶些糕餅吃食,每日不重樣,甚是乖巧懂事。

時日久了,先生都覺得梁州安逸,更勝樂定。除了隔三差五地水土不服,腹瀉不止。

然而一直在暗處保護姐弟二人的文良知道,溫故送過去的吃食裡,加了佐料。

先讓先生放下戒備,然後再三五不時地加上一點瀉藥,先生身體不適,溫新去哪他自然就顧不上了。

姐弟二人這才有機會跑去軍中。

次數一多,先生也懷疑到溫故頭上,可看著她粉嫩嫩的一個小姑娘,又是知書達禮的模樣,還親自動手給他做糕餅,話就沒能說出口。只是不敢再碰她送來的吃食了。

他不吃,溫故就只好換著花樣的給他做荷包,制薰香,洗澡水裡都叫人加東西,弄得他今天起疹子,明天打噴嚏,日日都水土不服。

防不勝防。

先生的身體愈發差了。

溫故做的明目張膽,哪怕是個腦袋不靈光的,也能看出來就是她動的手腳。

先生忍無可忍,當面戳破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