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擺說這些話的同時,明顯是在控制著情緒的。但他沒經過訓練,還是很容易被人察覺出來。

然而溫故並沒有特意做出一些照顧的舉動來,只是聽他仔細說完,表情也不過是稍微有些變化而已。

鄭擺被帶來不失居之後,田娘子會有什麼樣的遭遇,她其實是知道的。倒不是暗衛對田娘子家中有什麼盯守,而是在上一次時,她就已經聽過了一回。

鄭統的手段翻來覆去也無非就是這些,沒什麼新鮮的。

而她現下的佈置,只是做了一番主客顛倒而已。

把王老三擺在前頭,除了溫故後面的一些打算之外,實際上也是給鄭擺做了一個提示,她是願意,且有能力幫自己人照顧家人的。

但事情不能由她一口氣做盡。

與王老三不同的是,鄭擺年紀畢竟輕了許多,他對鄭家雖然有恨意,但這種恨意只是出於他對自己出身和對母親遭遇的羞憤。

而又是由於田娘子的影響,鄭擺對鄭家的恨意裡面,甚至更多是一些近似於家人內部之間的齟齬。

溫故知道這只是鄭擺母子倆的一廂情願,而鄭家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對待田娘子鄭擺母子二人到底是個怎樣的態度,還得要鄭統親自動手,才能讓鄭擺有一個清醒的認知。

可真到那時,一切就都晚了。所以溫故才要推一推鄭統。

幸好鄭統動作足夠快,也實在是覺得可以輕易拿捏鄭擺母子,這才輕易遂了溫故的心願。

“我既請你來了不失居,那麼挾持你,就也是同我過不去了,你既冒險與我如實做了交代,便是信重我。所以我也給你一句,你且放心,令堂必然無憂。”溫故安撫道。

鄭擺見她這樣說,就知她願意出手相助,便又要起身再拜,卻被溫故提前止住,只好說道:“大小姐若救我母子,鄭擺此生對大小姐唯命是從。”

“這麼好的條件,我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你且寬心,現下的情況,鄭家不敢慢待令堂。”溫故笑道,繼而又向知夏吩咐,“去將文叔與李茂都請過來吧。”

知夏應聲而去,不一會便將二人帶了回來。

二人各自稱呼分別行禮,期間的一系列動作暫且不提。

鄭擺見過李茂,卻不想他竟與太守姑母還有這樣一層從屬的關係,現在想來應當是太守姑母安排在太守身邊的人。

文良他就沒見過了,不過現下里,太守姑母既然願意讓這兩位明顯是較為隱秘的人,出來與他一起商議事情,便更覺是得她口中的“自己人”所言非虛。

繼而又覺得夜已經深了,因著自己的事勞動二人,頗有些歉意,便又是一番行禮與感謝。

溫故招呼二人一起坐下,又將鄭擺的事大概說了,並且要二人分別拿出個主意來。

文良稍作思量,隨即回道:“事情不難辦。鄭宅之內佈置簡單,今夜可以先去探明情況,若是順利,今晚就可以將田娘子帶出來,就算鄭統做了嚴密的看守,最晚到明天夜裡,也能成功。”

此法簡單直接,就是單純的“搶人”而已,若周通在此肯定都要包攬過去。

只是鄭擺聽這中年人口氣頗大,竟還能以“佈置簡單”來形容鄭宅,心中實在有些擔憂,可又見在場幾人都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只好先當自己少見多怪,暫時也沒有出聲。

見大小姐不說話,李茂先一步點頭說道:“確如虞候所說,只要將田娘子帶出來,鄭統就算知道是我們所為,也不敢再有什麼言語,但有一條卻是麻煩。”

李茂說完便又看向鄭擺,那鄭擺若有所悟,只道先生為他的事情勞心,有話無需顧慮但說無妨。

李茂得了他的話,隨即便道:“雖說兩邊都不情願,但鄭郎君畢竟是鄭家的人,現下里,鄭統與六房並非一心,但也只是家族裡面如何瓜分利益。但若是我們介入則又不同,鄭統想必會去撬動鄭家六房,讓六房出面把田娘子請回去,到時,我們就斷然沒有再留人的道理。”

鄭擺即刻應道:“正是,我母親確實對鄭家有些執念,恐怕將她帶離鄭家都會有些不情願。若真讓……他們出面來請,我都很難說服她。”

溫故卻道:“前面的倒還好辦,我連棒打鴛鴦,強搶男子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揹著這樣的名聲,再做一回倒也無妨。”

鄭擺知道溫故說的是李尋的事,只是她這般調侃,自己聽來卻不知道如何以對,又見李茂帶著笑意,而文良表情嚴肅,他也只好面不改色無動於衷,權當自己聽了件尋常事而已。

溫故繼續說道:“但如鄭郎君所說,田娘子的態度卻是十分關鍵。她若不肯,只有我們一廂情願,是萬不可能留住人的。若如此,人搶出來了,或者勸說或者旁的什麼,我們還要想好後續的應對之策。再大不了,我就繼續做壞人,強扣著鄭郎君,逼著田娘子留在府中也就罷了。”

幾人知道大小姐並非是說笑而已,但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方法來,只好各自稱是。

只有李茂接道:“但是如此行事,鄭統便也就能得知鄭郎君已經將此事告知了大小姐,到時應該會棄了這個佈置,而後是否會對田娘子手下留情卻很難說。大小姐要立威,他鄭家也不能全然失了臉面。給些警告,實在是情理之中的事。”

溫故明白李茂的意思,田娘子如今在鄭家必然不會受什麼罪,反倒更會是好生對待,只是不讓他們母子相見而已。如此,田娘子便不一定會看出鄭統真正的圖謀。

她好不容易盼到一些回鄭家的希望,此時若把她強留在不失居里,後續的處境都很麻煩和尷尬。若要放她回去鄭家,恐怕更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既然要用鄭擺這個人,這件事一定是要解決掉,並且不能有太多的後顧之憂。

“這法子先算一計。李茂,若由你來做,可有別的辦法?”溫故又問。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