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的流水蜿蜒曲折,日頭卻在少年們的嬉笑打鬧間朝著西邊漸漸偏了過去。日光透過窗格打在屋內的床架間、地面上。六個少年郎胡鬧過了,也或坐或靠在床沿椅上,相互交談著。這時節,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子耀眼的青春的味道,比起陽光,一點兒也不遜色。

第三天清晨,大殿裡又傳來悠揚的鐘聲,呂思聰猛然起身,嘴裡招呼著:“快快快,這是招呼我們到大殿參加開學式的鐘響。”

一行人匆忙而又快樂地跑進了大殿,裡面早站滿了從各個方向分佈的宿舍裡奔跑進來的學生們。這些學生,有的是修行世家出身,揹負家族的期望進入五行學院學習;有的是不同的武學或玄學門派的弟子,因為天資出眾被選派到學院裡來;還有的根本就是痴迷修行的腦殘粉,用盡關係想盡辦法,終於混了進來的。

看著周圍形形色色的同學們,範同苦笑著想著:自己又是為什麼來到這裡呢?似乎懵懵懂懂的,就被一個又一個的巧合疊加到了今天。自己在這期間,其實有著很多次抽身走開的機會。可是卻還是站在了這裡。緣分也好,機遇也罷;範同仔細審視著自己的內心,或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才是自己最希望的罷。

範同的心思正不知所為的四處飛散,大殿正前方的臺上早已走上了一位教習模樣的先生。他清清喉嚨,開始一板一眼地宣講起五行學院的歷史。

臺下的學生們大多聽得津津有味,唯有範同不然。一來,這些內容在終生難忘的青年路1024號裡,崔老頭早對他吹過一次了;二來,臺上那位教習半閉著眼睛,語調平淡,一點兒講故事的覺悟都沒有。

範同對身邊的同學們居然個個聽得如痴如醉感到不可理喻;在聽到臺上的教習終於也講到復仇者聯盟的橋段時,他忍無可忍,決定偷溜出去透透氣。

範同用胳膊肘頂頂張子丹:“胖子,出去遛遛?”張子丹頭也不回地說道:“多麼精彩的故事,多麼出色的表達啊!你怎麼捨得錯過一個字?”

範同翻了個白眼,這要是都算得上表達出色,前世的喜馬拉雅APP裡隨便拉個未經認證的主播出來,那都能稱之為大師級的語言藝術家了。再看看另外一邊的黃厚成和蘭旭明,這倆哥們聽得口水都快下來了。

心裡充滿著對這些兄弟們藝術鑑賞能力的萬分鄙夷。範同終究是一個人偷偷摸摸地躡到了隊伍末端,一矮身,竄出了大殿。

殿前廣場之上一片空曠,只是佈滿了陽光。範同可不敢大剌的就在一覽無餘的廣場上散步,於是找了個迴廊的轉角處坐下,背靠著一根結實的柱子,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可是還沒等他把手收回來,就聽到耳邊響起一個嚴肅卻又帶著詫異的聲音:“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魏如松確實很詫異。他剛剛從自己的住處走到大殿邊,就看見一個學生偷偷摸摸地溜出來放風。但是魏如松詫異的不是這個學生居然敢在第一天的開學式上就溜號,而是詫異這個學生竟然可以不受臺上那位方無心教習的“魔音入耳”功法的影響。

此時還在大殿內照本宣科的教習名叫方無心,從來就以研究精神領域的功法而著稱。每年的開學式上,宣讀冗長的學院歷史是一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不僅教習不願浪費這個時間,學生們也聽得昏昏欲睡。直到方無心在某一次開學式上,惡作劇的用上了“魔音入耳”的功法,結果儘管方教習唸書念得淡然如水,學生們卻個個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於是,每年新生開學大典上學院歷史教育的任務就義不容辭地落在了方教習身上。

可是今年的開學式似乎有點不同啊,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學生竟然沒有受到影響,就這麼平常地走出了大殿。魏如松一面發問,一面也在打量著那個年輕人。

範同被眼前這位看起來方正嚴肅的老者看得有些紅了臉。不管怎麼說,溜號逃課是不對的;尤其還被抓了個正著。範同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叫範同。”

原來是他。魏如松暗自點頭,早聽說這個範同了,老崔回來以後沒少在自己面前誇這個傢伙。看起來,天醒者果然有很大的不同。

魏如松一副瞭然的模樣,走進前,輕輕拍了拍範同的肩膀說道:“嗯,方教習的發言確實平淡了些,不過你也不該跑出來的。好了,現在快進去吧。”說完,也不理範同,自顧自走進了大殿。

這下輪到範同驚詫莫名了。按道理說,這逃課被抓個現行,不講警告記過什麼的,一頓訓斥還是少不了的吧。怎麼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範同搓搓自己的臉,滿心疑惑地跟著走回了大殿裡。

方教習的學院歷史終於講完了,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他淡定無比的走下講臺。魏如松笑吟吟的對他說道:“小方,今天有一個學生沒被你騙到喔。”

“哦?還有這事兒?是哪個?”方教習顯然也是興趣盎然。

魏如松微微一笑:“你以後有機會和他打交道的。且先不忙著知道。”方無心聳聳肩,也不多問,自顧自地走了。

魏如松走上講臺,朝臺下掃了一圈,頓時全場鴉雀無聲。學生們都用崇拜敬重的眼光仰望著臺上的這位老者。魏如松微笑著宣佈:“孩子們,從現在起,你們就是五行學院的一員了!”他的聲音嚴肅清亮,又透著和藹親切。雖然不覺得有多高亢洪亮,卻清清楚楚地傳到每一個學生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