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宗寶的舉動要說我一點沒感動是假的,在我爸這個家裡,他是第一個讓我體會到親情的人。

跟他接觸得多了,我才發現他其實是個挺仗義的人,只是從小爸媽的寵溺,讓他有些過於自我且缺乏敬畏心。

站在院門口,目送著計程車絕塵而去,一股莫名酸楚從心頭湧上眼眶,我仰了仰頭,轉身進屋準備香燭紙錢去看四舅奶奶。

並非多麼捨不得宗寶,只是四舅奶奶離開我以後,這種孤獨和無助的侵襲彷彿在這一刻再次鮮明起來。

直到天快黑了我才從山上下來,正往家走,迎面隱約見到有個人影朝我走來。

離得還有些遠,天色又太暗,一時沒太分清來的是不是人,我停住腳步,微微往道旁讓了讓以免直接衝撞上。

“靈兒丫頭?是你麼靈兒丫頭?”來人走快了幾步,開口喊我。

“燕兒姨?”

我終於看清來人,是秀才爺爺的兒媳婦。

“哎,從山上下來吧,這孩子,真有孝心,這一放假就回來了,你奶沒白疼你!”燕兒姨說。

“燕兒姨,東子哥哥也放假了吧!”

“放假了,一放假就跑省城找他爸去了,說是要去玩幾天,二十八再跟他爸一起回,哪裡像你,一放假就惦記著回來看看。”燕兒姨嘆著氣說。

我不知道再多說什麼,便對燕兒姨道:“燕兒姨,這天都黑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我明天再去你家看你!”

“欸,好,你看我,這一說就沒完了,回吧,你早點回去休息,你奶不在了,缺啥少啥跟姨說,別跟姨客氣,你奶不是說了嗎,你是我爹的關門,關門那啥來著,反正咱都一家人哈!”

“關門弟子!”我笑著說,“那我回去了,燕兒姨再見!”

“嗯,回吧!再見!”燕兒姨擺著手說。

“對了,靈兒丫頭,聞校長病了,我明兒一早還得去他家照料,你甭去我家了,我白天都不在家!”我剛走出兩步,身後又傳來燕兒姨的聲音。

“聞校長病了?嚴重嗎?”我站住腳步回頭問。

聞校長就是當年答應我入學的那位校長,當年對九年義務教育抓得還不是那麼嚴,因為我的傳聞,直到八歲才遇到他才得以上小學一年級,四舅奶奶總說,人要懂感恩,聞校長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位恩人。

“大夫怕過不去年底了,也是可憐啊,他兒子兒媳都要上班,沒時間照顧,所以請我去給幫著照顧。”燕兒姨說。

“燕兒姨,你明天幾點鐘過去,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聞校長。”我說。

“那成,我七點半去,到時候路過你門口喊你!”燕兒姨一口答應下來。

我們當地的規矩,探望病人不能過了中午十二點,要不就有咒人病入膏肓的意思,誰要是在下午或晚上去探病,病人家屬就會很忌諱也不高興。

如果不是這個習俗,我想我一定忍不住當時就要去探望聞校長了。

第二天一大早,燕兒姨就在我家門外喊我,我帶了些宗寶給我買的年貨,就跟著她去了聞校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