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白袍青年瞳眸一縮。

「怎麼,忘了?」林厭離挑動眉梢,食指抬起,一縷劍氣從指尖生成,距離白袍青年的眉心不過三寸。

感觸到眉前的鋒芒,白袍青年額上滾落豆大汗珠,嘴唇發白,「不敢。」

林厭離收起劍氣,玩味道:「昔日沙匪的智囊搖身一變成了官府的智囊,還成了固沙城的縣丞大人,可謂一步登天嘛!」

白袍青年嘴唇哆嗦著,聲音沙啞道:「仙子當年不殺之恩,在下一直記在心裡頭。」

林厭離鬆開白袍青年的衣襟,手指輕輕揮動,「剛剛你擲出的金豆子,是當年沙匪的不義之財吧!當年不殺,現在可不一定了。」

白袍青年沉默下去。

林厭離說得沒錯,他給的金豆子確實是當年他當沙匪時存下的不義之財。

沉默一陣,他仰起頭,有些不甘心道:「我雖將賊贓貪了一些,可其中大多數都捐振給了乞兒和清苦人家,給官府做事也是盡心盡力,將謀略全權托出,這兩年還了沙漠太平,給了那些清苦人家一線生機,這些也免不得我的死罪嗎?我雖為賊,卻非蛆蟲!」

林厭離眯起雙眼,「挺有本事啊,倒是敢跟我大聲叫喚了。」

白袍青年腰桿挺了挺,正色道:「在下以事論事。」

「文人的骨氣倒還留著幾分,本來,我是打算戳你兩劍的,不過想想,好像宰掉你不是一件好事。」林厭離扶了扶額頭,伸手一拍,將青年拍跪在地上,她抬指點向眉心,向內注入一縷劍氣,「既然如此,今日便不殺你了,不過也不能隨意放任你,萬一以後你又去當賊了,我會後悔今日沒殺你的。」

白袍青年實打實感受到一股冰冷涼意在眉心遊走,雖然冰冷,但並不難受,反而讓腦袋出奇的清晰。

林厭離一隻手蓋住他的天靈蓋:「如今你已是一方地方父母官,嚐到權勢的滋味後難免你再生賊性,這縷劍氣就是監管你的尚方寶劍,但凡你心生異動,做了賊事,這縷劍氣便會破體而出,它!就是懸在你頭上的尖刀。」

白袍青年雙手捧住額頭,身子顫動兩下,「在下記住了,不會讓仙子失望。」

林厭離鬆開五指,背過身子,回頭爛漫道:「不過,你也不必太憂心,只要你堅守住本心,摒棄賊性,這縷劍氣就是你的護身符,它可保你一輩子不病不痛,無災無難。」

白袍青年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身子,躬身一禮道:「在下謹記在心。」

林厭離揮揮手臂,緩步走入朦朧之中,似山水中的畫中仙,再次遁入畫中。

白袍青年一直躬著腰,直到林厭離的身影消失在朦朧之中,才重新挺直腰桿。

迴歸現實,幾個衙役圍在身邊,滿臉緊張。

剛剛,這位縣丞大人可是在原地站了好一陣子了,一動不動,就好像著了道似的。

「大人?」

「何事?」

領頭的衙役試探著喚了一聲,得來青年的回答。

衙役拱了拱手,小聲道:「大人,衙門到了,師爺他們還在裡面等著您呢!」

「知道了!」青年深深吸入一口氣,踏上衙門的臺階,來到硃紅大門前,他探出手掌推開硃紅大門,正要邁過門檻時,腦中突然乍的一響。

在無數人注視的目光中,他突兀地扭過腦袋,十分認真地開口道:「不義,我的真名叫張不義。」

聲音傳遠,遠處乘風走遠的少女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

不義……呵呵呵。

回味山河,比想象中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