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年趕人,“一邊去,待會叫水猴子勾了你們的舌頭才好,這我留給左右兩兄弟的。”

“嘿,水猴子上岸便是開葷日,是不是這個理啊兄弟們?!”

“沒錯!不過左右兩兄弟去哪了?”

“娘和妹妹病了,拉去看大夫沒回來。”

“我家裡老孃不知道被什麼咬了一口,腳破了,也不知道好了沒有。”

“這得用那個祛風草和補骨碎,我跟你說啊……”

方至誠和楊初意坐在江邊偏一點的地方,聽著他們述說家中難事趣事,低頭吃飯。

方至誠將剝好殼的蝦放到楊初意碗裡,見她慢吞吞地咀嚼,輕聲斥責道:“小弟,想什麼呢?快點大口吃飯,不然大哥可生氣了啊!”

楊初意瞪了他一眼,幽怨又吃了一大口,卻感覺面前的飯一點也沒有變少。

苦力飯剌嗓子不說,量還大,怎麼吃也吃不完,她不過每種都品嚐一口,已經覺得頂住胃了。

方至誠見她咽得辛苦,將她大半食物都夾到自己碗裡,“我來吃吧,你嘗過味道就可以了,畢竟,我需要補補。”

楊初意咬牙切齒將手中的饅頭一股腦塞進他嘴巴里,手動叫他閉嘴。

方至誠低低笑了兩聲,也覺得自己最近太喜歡逗她了,因為這樣他才能感受到楊初意不同的一面。

方至誠每吃一口就進行點評,“饅頭你做的更宣軟香甜,這裡做的更實在。野菜餅子有點苦,野菜沒處理好,老葉挺多,根也切得不夠細,但勝在便宜分量足。”

“滷肉沒香味,除了鹹就是鹹,跟你的手藝不能比。河鮮的話有良心的食肆處理得倒是不錯,黑心的明顯有以次充好的情況,這幾條就是換了死蝦蟹給我們。”

楊初意為扮男兒身,啞著嗓子說了一早上的話,這會不想開口說話,只是認可點點頭,心安理得吃著某人挑過刺的魚肉。

江面平靜無波,岸邊漂浮著一些菜葉和死魚蝦蟹。

楊初意哈欠連天,不自覺揉了揉眼睛,虛虛一看,感覺有點不對勁,起身定睛一瞧,驚呼道:“方至誠,那河裡大石頭邊上像不像躺著一個人啊?”

方至誠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忙放下飯食跑過去,“好像是,我去看看。”

楊初意趕忙追趕,穿了竹架子本就不便,更別提追一米七八的方至誠了。

方至誠想也沒想,毫不猶豫下水將那人奮力拖上岸。

那人鬍子拉碴,一身酒氣,對著他破口大罵:“老子死得好好的,你扯什麼扯!”

方至誠見他大約和已故父親差不多年紀,心中百味雜陳。

“大叔,一切都會好的,你也該想想家人才是,他們若就此失去一位親人,心裡得有多難受啊。”

男子自嘲笑了兩聲,然後忽而瘋狂大笑起來,“哈哈哈,家人?我現在不就是正在去見他們的路上嗎!”

方至誠為自己不會勸人感到難為情,趕緊閉嘴,別開口把人勸得更絕望才好。

楊初意淡淡道:“就你這樣的,怕是死一萬次也見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