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誠屏住呼吸,小心拿起牆邊靠著的木棍,悄悄往廚房那邊移步。

偷摸做壞事的人總是很警惕,疑心背後有人,所以時不時都要看一眼,以求安心。

楊初意就這麼和方至誠打了個照面,尷尬過後她急忙雙手護攏在身前,彎腰遮擋,慌張大喊:“你轉過身去,不準看!”

“啊?”方至誠不明所以。

“快轉過去!”楊初意見他愣在原地不動,又氣又急。

“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方至誠連忙轉過身,十分配合。

楊初意還不放心,反覆叮囑:“不準看哦,說話算話,不準騙人!”

“我不看,我保證。”方至誠如青松而立,定在原處。

楊初意趕緊把灶臺上的泡麵收進空間裡,然後摸摸砰砰亂跳的心口,直到自己調整好了呼吸。

“好了。”楊初意蹲下身子繼續生火,好一會見沒動靜,抬頭才發現他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忙道:“現在可以回頭了。”

方至誠這才轉過身走進廚房,他蹲下身子,接過生火的活,輕聲問:“是餓了還是要洗漱?”

楊初意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想著沒吃到嘴的泡麵火腿腸,沒好氣道:“餓了。”

方至誠聽出她情緒不佳,以為是生病還難受著,先拉過一旁的椅子讓她坐,然後才道:“我在灶上給你留了南瓜粥,這會可能冷了,我溫一下,很快就能吃了,你先坐一下。”

冬天的竹椅子有點涼,楊初意摸到兩邊的把手,輕輕“嘶”了一聲。

方至誠卻猛然回頭,見了這情況忙換了木凳給她坐。

身處黑暗,人總是會不自覺靠近光亮且溫暖的地方。

楊初意這時已經沒了方才摸黑起床偷吃泡麵的勇氣,挪了挪凳子,立刻從背對廚房門口換到正對門口的裡側。

方至誠身材高大,即使蹲在那也能遮擋她全部視線,讓她不得不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方至誠這張臉板正得看不出情緒,磕巴說道:“你就是,就是不知恰當的添減衣裳才生病的。剛起床時身體暖,不覺冷,可到了外頭吹風便容易傷風。”

“你晚上起來,也要多穿一件才行。別覺得就一會不妨事,這樣不行的。”

楊初意好像第一次聽見他一下子說這麼多話,托腮歪頭打量他。

方至誠感受到楊初意探究的目光,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眼睛還不自覺地眨了眨。

楊初意輕笑出聲,見方至誠瞬間繃直身子,不由笑開了,調侃問道:“我是毒蛇猛獸呀?你這麼緊張。”

方至誠猛搖頭,“我笨,嘴笨人也笨,怕惹你不高興。”

“我沒不高興。”楊初意想了想,補充道:“我沒那麼容易不高興的。”

許是楊初意含著鼻音,語氣慵懶神情放鬆,方至誠又輾轉難眠,昏沉半日,勇上心頭,脫口而出。

“可你不高興了也不會說出來,我猜不到。”

楊初意一愣,他這委屈又擔憂的語氣是怎麼一回事?

還沒等她問,方至誠自己倒先慌忙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覺著,覺著你這般能賺錢,應該開心些。”

這理由簡直無可反駁,楊初意笑道:“你跑了半個多月,不是也賺錢了嗎,可我也沒瞧見你有多開心啊?”

原是玩笑話,可方至誠卻擰起了眉頭,有氣無力道:“不多,還不夠買牛的錢。”

楊初意不禁安慰他:“你才二十歲就能自己賺錢買牛,已經很厲害了。”

話是沒錯,可楊初意這時卻是以她自己的角度來說的,有點像姐姐對弟弟,前輩對後輩的感覺。

這話當然毫無疑問的戳了方至誠心肺,“可你才十七歲就已經這麼厲害了!”

那語氣,有佩服,有認可,也有對自己無能的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