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停步,回身看他。

遊筠面帶微笑,眼神卻森冷。

他道:“這本是我燕南王府家務事,殿下便是貴為一國儲君,也不該貿然插手。是我等敬著殿下,才由得殿下毀我院牆,傷我子女,侮我聲名。但士可殺不可辱,殿下便是皇儲,這行事也該依著規矩法理,豈可隨意輕視踐踏重臣藩屬,令天下士族黎庶寒心?”

他一句緊著一句,末了長揖到地,久不起身。身後燕南百官,和趕來的滿臉憤色的王府屬官,也齊齊上前一步長揖:“請殿下珍愛臣屬,撫愛燕南!”

四下寂靜,連一直喧譁吵鬧的百姓們也安靜了,都眼神複雜地看著鐵慈。

在眾人看來,皇太女自到了燕南王府,行事便越發顯得咄咄逼人,如今更是將遊氏父子的臉皮放在地上踩,那遊都司被冤屈了,要個交代也是天經地義。

燕南官員深深彎腰,低下的臉神情陰狠。

都司大人一步一步逼到了如此地步,皇太女不答應也得答應了。否則就失了立場也失了民心。

至於之後會不會真給太女抓到小辮子,百官對都司大人有信心。

極度的寂靜總會給人壓力,人數再多這壓力就更重了,鐵慈像是終於感受到了這份壓力,轉頭看了一眼,淡聲道:“威脅孤?”

遊筠言簡意賅地道:“不敢。只是君有威,臣亦有節。”

鐵慈轉頭看了看晚晴園方向:“孤若冤枉了你,這就如你所願,退出昆州。”

遊筠目光一閃,卻並不應這言語陷阱,微微一笑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若是冤枉了臣,燕南王府大門依舊為殿下敞開,只是這三千護衛,卻是無處安置,還請殿下讓臣在城外安置。殿下放心,王府一定傾力招待保護殿下。”

鐵慈無可不可地道:“成。”

遊筠起身,所有人也起身,遊筠並沒有搶在前面,只是請鐵慈先行。

鐵慈在晚晴園門口停下,幾個看門的婆子遠遠就迎了上來,鐵慈微微眯了眯眼。

一切和那晚看見得不一樣了。

無人管理的小院子,現在有了看門婆子。

原本破敗的東缺一邊西缺一邊的月洞門,現在用彩石細細補過,不僅不顯得寒酸,還頗為錯落有致,又不顯得匆忙新建。

看來遊筠手下不缺人才,這份巧思十分了得。

婆子笑意盎然,潔淨清爽,但並不主動讓開門戶,也不曾失禮,恭敬地問來客何人,小主人現在不在晚晴園中。

如同一切簪纓之家訓練有素的僕佣下人一般。

趕來的遊筠便命婆子帶路。也沒有阻攔百姓們跟著。

進門之後,鐵慈看了看地面,靴底微微用力,沒有任何動靜。

那個地洞陷阱沒有了。

遊衛南忽然奔過來,在地面上蹦了兩下,對鐵慈笑道:“殿下,我弟弟院子地面夠結實吧?”

鐵慈笑著頷首,環顧四周。

眼前是一座頗為潔淨的小園子,地面青石一塵不染,兩側花圃種著些藥草,廊柱不新,卻擦得朱漆溫潤,石板縫隙裡毫無雜草,細細撒了些防蟲的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