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在前方引路,一旁的內侍悄聲道:“阿狸姐姐,我還從沒見過你對誰這麼客氣呢。”

阿狸道:“那是,咱們瑞祥殿出來的人,理會過誰?”

“那姐姐今日這般恭敬,莫不是因為……”

“因為什麼?不過是殿下喜歡,我們便捧著。捧誰都一樣,衝著的是殿下,可不是他。”阿狸道,“流水的小妖精,鐵打的瑞祥殿。和他計較什麼?他能受寵幾天?我們啊,才是能一生陪伴殿下的真正的身邊人!明白啵?”

“明白!”

肩輿上,慕容翊撐著頭,笑了。

……

鐵慈算著時辰,慕容翊該到了,便放下奏章,拿起披風,往殿外走。

小蟲子跟上來,看看堆得山高的奏章,想著太女日理萬機,上茅廁都一溜小跑,實在心疼太女的時間,忍不住勸道:“殿下,肩輿慢,抬過來需要一段時間,您時間寶貴……”

鐵慈笑道:“無妨。”

小蟲子又道:“奴婢可以代您在門口等……”

“你代不了我。”鐵慈打斷他的話,“無論這瑞祥殿的誰,在他的事情上,都代替不了我。”

小蟲子立即閉嘴。

鐵慈回望了一下瑞祥殿內,宮人們探頭探腦,神情好奇,她想了一會,對赤雪道:“傳令下去,慕容世子會來瑞祥殿暫住,所有宮人,要視他如視我。明白?”

赤雪應了,立即去傳令。

小蟲子也急忙退下。

鐵慈抱著披風,站在殿門口,望著扯絮連綿的鵝毛大雪。

皇宮平日裡輝煌華貴,一到下雪,風捲金鈴,雪滿重廡,飛簷覆白,遍眼茫茫,便分外顯得寥落曠涼,彷彿天地無窮,而人如蚍蜉。

鐵慈站在簷下,等著忽然一團雪落入脖子,彷彿還是去年在翰裡罕漠下雪時一樣。

然而她始終沒有等著。

慕容翊並沒有如她所想一般,不耐煩坐那慢騰騰的肩輿,偷偷先來瑞祥殿,然後灌她一脖子雪。

她嘴角上揚,而心在慢慢下沉。

直到前方出現了一列隊伍,阿狸走在最前頭。

隊伍裡的所有人,都第一時間看見了親自站在風雪中等候的鐵慈。

所有人都心中一震。

這天下,能讓皇太女在風雪中等候的人,幾乎已經沒有了。

陛下除外,這樣的天氣,鐵慈不會讓他過來,會自己去重明宮。

肩輿在門口停下,不等阿狸掀簾,鐵慈已經下階,伸手掀簾。

簾子掀開一線時,她已經看見了撐著下頜,在這短短行路中便倦極而眠的慕容翊。

但慕容翊醒得極快,簾子一動,他便睜開了眼,手同時伸了出去。

兩隻雪白的手指碰在一起。

下一刻慕容翊猛地使力,此時正巧鐵慈也在使力,想要把他拉出來,頓時僵持住了。

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