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裡還有鐵扇。他被擒後,身上的東西都被搜走,鐵扇這樣的東西自然也不可能給他留下,簪子是因為束髮必須,而且仔細查驗過確實就是個普通簪子,才給他留下了。

鐵扇這麼敏感的東西,也不知道繡衣使主是怎麼能拿出來的。

他用鐵扇一劃,冰面破裂,他抱著鐵慈落入冰層之下,落下時還把借腿給他的大兄弟拖過來,擋住了裂縫。

大兄弟半跪在裂縫之上,張嘴呼號,似乎在控訴某人的無良。

這裡是冰瀑轉折落層之處,因此留下了小小的空間,僅能供兩人藏身,還很容易滑下去。

慕容翊坐在靠外的邊緣,伸腿擋住了鐵慈,以免地面有水她滑下去。然後開始剝她的黃金甲。

黃金甲看似沉重,其實卻算輕便,若非加了那麼多改裝,應該還能更輕一點。

這想必是她師傅的傑作了,也不知道她師傅是何許人,慕容翊在不確定鐵慈身份的時候,就對她口中推崇無比的這位尊長十分好奇,總覺得這人才能通天,為何名聲不顯?

在知道鐵慈身份後,這種好奇就變成了隱隱的警惕和不安。鐵慈應該沒有對她的師傅隱瞞身份,那麼,這位敢於私下教導皇朝繼承人,並傾力培養她的神秘師傅,所做的一切,真的和她的身份沒有一點關係嗎?她這般全心全力地扶持鐵慈,當真是完全出於師徒情分的無私嗎?

慕容翊出身大乾最勢盛最強大也最冷酷傾軋最烈的王族,實在很難相信這世上有這種純粹不求回報的師徒情。

畢竟從她師父改制各種用品乃至鎧甲的舉動來看,這根本不像個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

他目光落在黃金甲上,仔細看,才能發現這黃金甲一些細微連綴處,都雕刻著及其精美的皇家銘文,金光燦爛,高貴無倫。

一直以來忙於刺殺和擺脫追殺,對於之前的事還沒來得及細想,此刻被這金光刺瞎了眼,比以往更深刻地感受到了鐵慈的身份,不由自主腦海裡便掠過許多。

“萬一我和皇太女有此佳緣,我就殺了她唄。”

“那可是我娘子,我當然要放在心上。放在心上還不夠,還得放在供桌上,神位上,墓碑上。那才叫放心啊。”

“誰要阻礙我成就夢想,我就會把誰一腳踢開……無論是誰。”

“十八王子才華絕世,皇太女少女懷春,寫幾封情書也沒什麼奇怪的。”

“真不喜歡,殺了便是。”

“皇太女不就是個廢物嗎!”

“既醜,且廢!”

一句句,像門板一樣拍在臉上。

現在滿臉流的悔恨的淚,就是當初胡咧咧時腦子裡進的水。

他猛地抬手,啪地一聲拍了自己一個清脆。

聲響似乎驚動了鐵慈,她動了動。

慕容翊一把捏在她後頸上,硬生生把她又捏睡著了。

“別,別看我,我現在沒有臉,不能看。”

鐵慈似乎昏迷中也很抗拒肌膚接觸,不適地讓了讓。

慕容翊手擱在她頸側,忽然想起眼前這位本來是他未婚妻,但現在,他是個外男了。

“……皇太女回來,怎麼捨得放過如此美貌又出眾的我?她被退婚退得還不夠麼?這一次絕不會輕易同意的!”

“……她在對我一見鍾情後,頂住家族的巨大壓力,頂住她父母的各種懲罰和淚眼,堅持要退掉原先門當戶對的婚事,歷經一年艱苦卓絕的努力,今天,終於成功了!”

怎麼辦,又想給自己一巴掌了。

曾經有一樁夢寐以求的婚姻,就放在我的面前,只要我什麼都不做那就是我的,結果我親手把它給推出去了!

然後一轉頭,發現風向乍變,人被越吹越遠了。

慕容翊嘆息一聲,仰首向天。

老天,不帶這麼玩人的。

他長吁短嘆半天,才又在包裹裡找了顆參丸,塞在鐵慈嘴裡,一手抵住她後心,一手按在她胸口,乾脆利落,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