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把把她拽下去的決斷。

鐵慈掏出火摺子,蓬地一下點燃了一大片枯草,火頭燃起,上頭的人終於看見了,爬得最快的丹霜招手。

鐵慈大喝:“你下來就行了!叫士兵們全數退回,翻過這個山頭,向西邊繼續追擊!”

她才不會讓自己成為累贅,登州兵該幹嘛幹嘛去。

只是方才那傢伙翻越山壁,著實要比登州兵翻越山頭要快捷得多,估計登州這些慢吞吞的兵,很難追上了。

自己扭傷了腳,也沒插壁如泥的淵鐵劍,沒法渡越那一片九十度的崖壁,只能從崖底走,看能不能找到路出去。

鐵慈折了根樹枝,順著唯一的路向前走,丹霜很快從後頭追了上來,扶住了她。

鐵慈很狼狽,卻笑眯眯的,不住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飛鳥,看看蟲子,看看丹霜的……骨架。

走了好一陣子,日頭升高,道路漸窄,漸漸聽到海浪的聲音,前方兩道山壁間驚濤拍岸,竟是到了海邊。

鐵慈爬上礁石,發現不遠處竟然就是海威港口了。

從路程計算,她竟然誤打誤撞,走了最短的一條路。

港口每日都有很多船進出,鐵慈算著時辰,對方如果還沒離開海威,現在很可能就在那批船當中。

她決定遊近一點試試。

她開始脫衣服,裡頭是一件緊身短打,材質滑滑的,是師傅給的裝備。

她自幼裹胸,裹胸之外,身上還有一層假皮,脫了衣服也不會露餡那種。師傅以前經常和她吐槽,說什麼電視劇裡女扮男裝都是當觀眾傻子,好像束個頭發所有人就自動瞎,看不見那高聳胸脯細腰豐臀和扭捏姿態,真正的扮男人就得由內而外,首先得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是男人,老子最吊,老子最帥;其次是語言姿態身形步態統統都得調整,那簡直是一門高深的學問,非經年日久不能得其精髓。

鐵慈於這一門學習算是優秀,每次看見身材曼妙的美人都會情不自禁吹口哨。

她水性也給師傅調教得很好,用師傅的話來說,宮鬥劇百分之百有推人下水情節,百分之八十被推下水的都被奪了舍,用網文經典簡介來說就是“她睜開眼,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什麼的,如果她不想有朝一日也來這麼一著,那麼練好水性就是居家旅行宮鬥反擊的必備良藥。誰想推我下水,我在水裡揍她。

丹霜有些憂慮,畢竟鐵慈傷勢未愈。但她從來干擾不了鐵慈的決定,只能皺眉跟著鐵慈滑入海水中。

好在鐵慈在海水中行動更加流暢,海水的流動使她不費力氣便可以游出很遠,她打算繞著那些船轉一圈,誰的船吃水最重就最可疑。

快要接近港口的地方,岸邊一大片沙灘和礁石,鐵慈在礁石間穿行,忽然看見了一根長長的線。

有人在岸邊釣魚。

鐵慈抬手,透過搖曳的水波,隱約看見岸邊礁石上,一個男子躺著曬太陽,穿得很是清涼,日光下袒露著柔韌的腰肢修長的腿和八塊漂亮的腹肌。肌膚卻不是海邊人常有的黑紅色,玉一般的瑩瑩生光。

他閒閒躺在礁石上,釣竿隨意地插在腰間,手肘壓眼擋著太陽,像是睡著了。

鐵慈看見那魚線上什麼都沒有,魚餌好像已經被魚給偷吃掉了。

這時候海釣是很平常的事,但是時辰好像有點太早,鐵慈心中起了疑惑,游過去的時候,就順手把對方魚鉤往旁邊經過的一條大魚嘴裡一插。

釣竿迅速彈起,啪地一聲挑斷了那傢伙褲腰帶,那人唰一下跳起,在他褲子落下之前,鐵慈輕巧地遊了過去。

不管這人是否真的釣客,總要找點事給他做才好。

但遊不了多遠,忽覺腰間一緊,下一刻一股巨力襲來,她嘩啦一聲破水而出,耳邊一聲歡喜的笑聲,“喲,一條美人魚!”

誰?

孤嗎?

鐵慈抹一把臉上的水,低頭下看,腰間腰帶被一根魚鉤勾住,魚鉤上方是繃得彎彎的居然還沒斷的釣竿,釣竿握在那海釣男子的手中,他正仰著臉,很是滿意地打量著他今早的“漁獲”。

此刻鐵慈終於看清這人身材修長,幾分眼熟,臉上還戴著面具,面具就是一個大白平板,左邊寫著“老王釣魚”,右邊寫著“願者上鉤”。

鐵慈:“……”

而那個釣人的混賬還拉著釣竿,問她:“煎炒烹煮炸,喜歡哪種,自己選?”

鐵慈呵呵一笑,一把抓住魚鉤,捏巴成一團廢鐵,趁著這一刻下落之勢,順勢往下一扯。

“我喜歡水煮老王!”

她用了十分力氣,對方所立礁石又溼滑,噗通一聲,瞬間給扯下了水。

他一下水,鐵慈就撲過去,手中釣線往他身上一套,對面丹霜抓住了釣竿,兩人飛快轉了一個圈,瞬間就把那傢伙給綁了個嚴實。

鐵慈牽著他往岸邊遊,準備找個礁石縫把他一塞,讓他好好經受一下海水的洗禮,保證腦袋露在水面之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