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手下不停,一路狂馳,始終以那種有點奇怪的由下而上的射箭角度,沿著那排靶子馳去。

駿馬狂奔,連帶她的身體起伏不休,然而她的手臂卻如鐵鑄,甚至還能趁著身體動盪順勢出箭,長髮在風中起伏成烏黑的浪。

咻咻咻咻。

長空越飛電,橫雲生狂雨。

靶子一個個被連根拔起,飛在空中,釘入牆壁。

鐵慈繞場一週,中間部分最難射中的靶子全部被她“移栽”到了牆上。整整齊齊一排。

看到最後,驚呼聲已經沒了,眾人震撼地望著那面漸漸成型的靶子牆。

大多數人已經明白了鐵慈的想法,不由更為那般巧思震驚。

丹野兩眼灼灼閃亮,第一次為別人大力鼓掌,“厲害!快和我差不多了!”

呼音嗤一聲,“少吹噓。”

丹野摸著下巴,笑嘻嘻悄聲道:“這麼看來,我爹還真配不上她。”

呼音道:“你敢,胡亂,給姐夫,娶妾,我就把,你閹了。”

容溥在傘下靜靜看著,傘下蔭涼一片,只有他烏黑髮鬢間一抹流雲玉簪微微閃光。

他身邊的家族護衛沉聲道:“雖說公子給出的箭本就是特製,箭頭蒙皮使第一次穿杆不至炸裂,穿杆之後薄皮消失又恢復鋒銳可以入牆,可以說是助了對方一臂之力。但這箭,這心計……還是了不得。”

“難得見師傅這般夸人,師傅也不能麼?”

那護衛坦率地搖頭,“我不能。我要做到重箭射穿靶子再射穿杆很容易,這世上很多人都能做到這點,但是杆子會徹底破碎。射入並帶飛杆子,順利釘入牆壁,這需要極其精妙的計算角度,保證靶子被射中後力道斜斜上揚,才能利用那力,將靶子杆拽出來。先別說這巧思如何想得,更重要的是隨著靶子的位置改換,她每次都要重新計算,才能齊整排成一行……這還是在疾馳中進行的計算……我真的想象不到,世上什麼人能做到這樣。”

會計算的有,會射箭的有,但同時精通的,鳳毛麟角。

更何況這種計算,目前大乾甚至都沒有這樣的知識。

容溥一笑,道:“別人不能,她還是能的。”

那護衛沉默了一會,道:“公子,老爺讓老奴轉告您。輔佐殿下是應該的,但是殿下那人,志向高遠,心若沉淵。忍得也狠得,遠勝當今。公子只宜以臣下之身伺之,不可多想一分,多行一步。”

容溥微微低頭聽了,沉默片刻後卻笑道:“父親和祖父既然知道殿下難以掌控,為何還總妄想指點著殿下前行呢?”

護衛沒回答。這不是他能回答的事。容溥卻自己答道:“因為他們自負。因為他們想得到的太多。但是我不一樣,我啊,我喜歡,”

他頓了頓,看向鐵慈,輕輕一笑。

“我喜歡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以誠服人,以心……得人。”

容蔚坐在馬上,盯著鐵慈的背影,忽然對身邊的人道:“你說,若見了一個人,整日目光便不由自主圍著他轉,有什麼閒話都想首先和他講,有什麼好吃的便想帶他一起吃,時時覺得他無比出眾,渾身發光……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身邊人摸摸頭,傻里傻氣地道,“因為你喜歡她啊!”

容蔚沉默一會,道:“如果那人是個男的呢?”

忽然有人插進來,震驚道:“啊,先生您喜歡男人?您是個斷袖?!”

容蔚一回頭,就看見直愣愣的田武,和擠眉弄眼宛如聽了個大新聞的小圓臉。

他呵呵一聲,揚起馬鞭。

小圓臉一鞭抽在田武馬屁股上,和他一起逃離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