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懂什麼?姑母與你解惑。”姜氏拉下她的手,不讓她折騰自己手指,姑侄兩個一唱一和,弄得許氏根本插不上嘴。

姜莞噙著淡淡笑意,非但未及眼底,反而自眼中掠過一抹涼薄淡漠,匆匆閃過後,被她隱藏的極好。

虛心受教的好學生模樣,誠心誠意發問道:“退裴家的婚,為什麼來跟姑母說?姑母又做不了表姐婚事的主,難道不該去跟小姑父小姑母談嗎?”

姜氏看著她,笑而不語。

然後姜莞拖長了音調啊了一聲,臉上寫滿恍然大悟四個字:“國公夫人是怕不好開口,惹惱裴氏,到姑母這裡先說,找幫手的吧?”

她又懊惱困惑:“可我看夫人她這樣理直氣壯,又實在不像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呀……”

許氏氣的臉色發白,偏偏眼前發黑,她幾乎看不清這姑侄兩個的臉,若不是靠著意念強撐,此刻只怕栽倒在地。

她看明白了。

姜氏是故意留下姜莞的,姜莞進門前也已經知道她要退婚的事情。

在這兒你來我往演戲羞辱她呢!

許氏騰地站起身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大姑娘說得對,退婚之事該跟裴家說,今日是我冒失唐突,打擾王妃,這便告辭了!”

“且慢。”姜氏冷聲叫住人,“我說了,就算我做不了主,也一定想方設法不會再讓清沅入你成國公府門楣。許夫人,咱們好像還有事情沒說完吧?”

她走都不行了嗎?

許氏身形僵硬,回頭看她,一雙眼幾要噴出火來:“即或是要補償裴大姑娘什麼,也是與裴家人商量的,我跟王妃,應當沒什麼沒說完的事!”

這會兒倒是怪硬氣的。

姜莞扯了扯姜氏袖口:“姑母別生氣,許夫人也坐下喝口茶消消火氣吧,鬧得這樣僵,傳出去只是給外面人看笑話而已呀。”

她一雙杏眼滴溜溜轉著,眼神澄明,無辜極了:“我想國公府這樣的體面人家也不至於無緣無故要退婚,非要上趕著得罪人,清沅表姐早些年在盛京便已是賢名在外,來日又不愁嫁。

既然韓家想悔婚,依我說,不如退了算了。私下裡補償表姐大幾千兩銀錢,打兩套好的頭面首飾,只當是哄著表姐高興,也別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不也就過去了嘛?

總好過幾家撕破臉,越發成了老百姓口中談資,經年累月過不去這個坎兒,往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好尷尬的姑母。”

她一面說,一面搖姜氏手臂:“我要說錯了,您只管罵我,當我孩子話胡說。”

而後露出漸漸虎牙衝著許氏笑:“您也是,您也只管罵我。”

誰敢罵她啊?

許氏細品姜莞的話,她活了半輩子的人,立時覺出不對來。

死丫頭看似從中調停,好似幫了她一手,實則不過順水推舟,還能狠狠他家一筆!

張口幾千兩銀子,全套的頭面首飾——一個小娘子開了口的東西,她要真的補償,也只能比這個數更多,否則豈不是連個孩子都不如,過於不通人情世故了嗎?!

姜氏臉上依舊覆著一層薄冰,但捨不得罵姜莞,又彷彿真被她說的心軟下來,看了眼許氏:“她雖是孩子話,但目下看來,卻再正經沒有,橫豎你家鐵了心要悔婚,我也不願傳出去叫人笑掉大牙,國公夫人表個態,給個數,咱們私下說好了,對外依舊體體面面,端看你是個什麼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