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和帝入了內室去,女官扶著鄭皇后跟在他身後進門,送了人往羅漢床上坐下去後,接觸到晉和帝的眼神,立時會意,對抄著手恭恭敬敬做完了禮,先叫小宮娥奉茶水點心上來之後,就帶著人一起退了出去。

“官家這個時辰過來,是有事兒同妾說的吧?”

鄭皇后靠著軟枕歪了歪,都沒等晉和帝開口,徑直問道。

晉和帝微怔。

有數月沒見著面兒了,含章殿中的情況雖然每天都有人到福寧殿去回稟,可沒見過人是真的。

本來今夜來了,他也是想著寒暄一二。

人總是這樣的。

真的見著了面兒,又想起許多鄭皇后從前的好處。

雖說她後面乾的那些事情叫人恨得牙癢,但還是能關心她一番。

結果他還沒想好怎麼說,她倒一副有話快說,說完快走的架勢。

晉和帝差點兒就讓氣笑了。

她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有變。

哪怕是他的態度已經大變了,她都從來沒想過,是她做錯了,她如今態度應該和軟一些,哄著他,順著他,才能重修於好。

這麼多年,他到底是把她給寵壞了。

明知道從一開始錯就不在他,且是從來都不在他,也不願意低一低頭。

晉和帝冷笑了聲:“是有些事。”

他掀了眼皮去看,也沒半點溫情:“朕聽二郎說,你打算明日傳魏氏帶魏家小娘子進宮來見一見,你是打算給大郎相看新婦嗎?”

鄭皇后坦然說是:“大郎年紀也到了,官家先前不是也動了心思,今年之內就會冊立太子嗎?東宮名位既定,自然就該給大郎迎太子妃。

二郎的孩子再有幾個月都要落地了,大郎的婚事卻還沒個著落。

我的身子骨是越發不中用,如今所惦記的,也就只剩下這件事了。”

她同晉和帝解釋了一通之後,歪著頭去看人,緊跟著就又問:“官家覺得不行嗎?還是說如今我連大郎的婚事都不配過問了?”

她總是會這樣極端。

年輕的時候就是如此。

這幾十年的時間裡,是因為沒有什麼能夠真正觸怒她,所以她才收斂了,但她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晉和帝面色徹底冷了下來:“朕幾時說過你不配?你還是朕的原配發妻,是中宮皇后,沒有任何人取代了你的位置!”

他咬牙切齒:“就算是你最不爭氣的時候,朕恨鐵不成鋼,把你軟禁在含章殿,也從沒有動過要廢后的心思。

抬舉孫家,抬舉貴妃,朕也是順著你的心意。

叫貴妃料理二郎的婚事,是因為你身體不好,那段時日都已經起不了身了,如何操持?

皇后,你太極端了。”

他捏了捏眉心:“朕從沒有動過的心思,你卻總愛胡思亂想,說出來的話,噎人得很。”

鄭皇后呼吸一滯:“官家如今倒——”

算了。

都是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口舌之爭。

就是不愛了。

當感情被消磨的不剩下什麼,再相處,也就只有相看兩厭。

鄭皇后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