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溫瑩之時,姜莞甚至覺得此女隱有林下風氣。

須臾之間,不過是聽得幾句話,此時竟已望塵而拜。

她口口聲聲自稱奴婢,倒恨不得這會兒立時就簽下契書,投身於沛國公府。

那些個正經八百身家清白的小娘子,尤其是像溫瑩這種嬌養的女孩兒,輕易絕不肯與人為奴為婢的。

雖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救命之恩更是要銜草結環以報其恩。

可終歸也不是逼著溫瑩非要到她家來做女婢。

姜莞淡淡掃量過去。

跪在屋中的女孩兒,瞧著確實可憐見的。

她要真是拿了一百兩銀子出去自謀生路,姜莞都高看這姑娘兩眼。

阿孃嘴上說家裡事多人雜,也不會時時刻刻顧得上她,姜莞心裡卻很清楚。

往後溫瑩真的在城中住下來,真遇上什麼要緊事情,只要她開口,阿孃也不會袖手旁觀。

結果倒好。

姜莞唇角往上揚了揚,目光從溫瑩身上收回去,側目過去叫阿孃:“我看溫瑩的脾氣性情和表姐倒像是一路的。本來我屋裡還想再添個端茶遞水的,長安和長寧兩個也能松泛些,但我瞧著溫瑩不適合在我屋裡當差,不如叫她去伺候表姐。”

她一面說著,才又緩緩回頭,斜著眼風打量溫瑩:“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兒,養的精細,阿孃幫人不如幫到底,人家雖然投身在咱們府上做奴婢,難不成真叫人家去做那些外間灑掃,漿洗衣物的髒活累活呀?

我見她生的秀雅,又讀過書,沒得糟蹋可惜了。

跟著表姐,還能陪著表姐讀書下棋,練字作畫去呢。”

溫瑩當然喜出望外,猛然抬眼拷過去一眼。

旋即又匆匆垂下頭去,並不敢多嘴。

顧氏聽了姜莞的話直笑起來:“你這小腦袋瓜子轉的倒快。我才得了個閤眼緣的可心人,還沒說留在我屋裡當差服侍呢,你就先替你表姐把人給要去了。”

她話音頓了頓,去問裴清沅:“你也喜歡這丫頭?”

這種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哪裡談得上喜歡不喜歡。

更何況根本都不是她自己開口要的人。

不過做戲嘛,是該做足了。

反正她看珠珠還挺有這個興致的。

於是裴清沅笑吟吟的:“舅母要不問,我也不開這個口,可不是得緊著舅母先選嘛。

可見珠珠是真瞭解我,最知道我的心意。

我看她很不錯,確實很對我的脾氣,性子好不好的雖說這一眼也看不出什麼,但讀書識禮的女孩兒,總不會差到哪裡去。

舅母要是肯割愛,不如就放在我屋裡當差吧。

倘或跟我合不來,我自把她還給舅母,她還是舅母跟前的人。

那要是與我合得來,便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誒的一聲,叫了溫瑩一聲。

裴清沅的聲音戛然而止,溫瑩順勢一偏頭,應了一聲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