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的話,一個字都沒有咬重,聲兒甚至輕淡,還有些軟。

就像是她素日裡纏著長輩或兄姊撒嬌時候的樣子。

都能聽出些許嬌俏。

軟糯的,最無害,叫人不設防。

可是那些話,一如平地驚雷,這含章殿中,連同趙行在內,無不震驚。

趙行突然想起來那天夜裡她收下了趙奕的平安扣之後,他不是太高興,掛了臉兒,小姑娘眼彎成月牙狀,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俏皮同他說,或許將來這平安扣能派上大用場也未可知。

今兒可不就是她口中的大用場嗎?

她是把什麼都算準了的。

仿製的清剛匕開了刃,是因為她雖然常年練武,但是兵器用的少……是了,因為用的少,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

既不能真傷了鄭雙宜性命,又要給足鄭雙宜教訓。

非要傷在她的手上,是替大兄出十年前的那口惡氣。

傷人,是給她自己還有這數月來被鄭氏兄妹壓過一頭的這些人出氣。

小姑娘算的精道呢。

天工閣打造的兵器,無一不是精品,喬掌櫃的手藝更是萬里挑一。

她特意改過這把匕首的重量,輕的很,襯女孩兒們的手用。

要送人,鄭雙宜就不是個舞刀弄槍的,那要去襯誰的手?

趙行猛地側目,低頭看過去。

自然是襯她自己的手。

所以力道和分寸都掌握的恰到好處,正好又完完全全的挑斷了鄭雙宜的手筋。

還有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趙行倏爾收回視線,望向寶座方向。

鄭皇后臉上青白交錯,眸中更是晦澀。

姜氏冷冰冰寒著那張臉,死死的盯著姜莞手上的平安扣。

到後來,還是趙曦月最先叫囂起來:“好啊!真是好的不得了啊!怪不得自從她來了盛京,依我所見,無不是針對阿莞姐姐的,原來竟是這個樣子!

她自己心裡藏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無法與人言說,吃醋,嫉妒,哪怕阿莞姐姐已經與三兄退了婚,她還是把阿莞姐姐當做眼中釘肉中刺!”

她咬牙切齒的:“鄭雙宜可真是好樣的!

倒真是難為她,人前人後兩幅面孔。

人前裝腔作勢,扮柔弱,裝賢婉,想想都叫人噁心!

外頭那些人,被她矇在鼓裡,一概不知情,竟還拿她這樣的人與清沅姐姐相提並論。

我早前就聽坊間傳什麼河東有裴氏,滎陽鄭氏女此類的話,現在想來,真是好笑!

清沅姐姐倒要與這樣的人齊名,憑她也配!”

周宛寧都怕了。

她男的有什麼害怕的事情,也少有心內真正感到畏懼的時候。

就算是在宮裡。

她或許比在外面收斂拘束些,卻從不會害怕。

寶座上鄭皇后一雙眼幾乎猩紅,分明要吃人的模樣。

誰看了不心驚肉跳啊?

官家獨寵聖人,幾十年如一日,把她氣成這樣,官家肯放過誰?

偏偏趙曦月還要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