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莞也知道,決定是官家與聖人做下的,聖人連這口氣都能忍下去,那八成就是官家苦口婆心的勸過。

由不得她想怎樣便怎樣。

她深吸口氣,斂去那些心思,沒起身,也沒說成不成,反問沈從真:“大過年的,沈四郎君真要與我私下說嗎?”

沈從真倒堅定的很,斬釘截鐵的點頭:“自然不會惹你不高興。”

姜莞聞言又是一挑眉,跟著就站起了身來。

趙行和姜元瞻都沒攔她。

反而是周宛寧下意識想拉住姜莞的手,卻又被裴清沅先攔下,衝著她搖搖頭,示意她不用管。

周宛寧撇著嘴,目送著姜莞與沈從真並肩出了門口,又往右手邊拐過去。

這包間本來就挨著走廊盡頭的轉角,往右手邊去至於長廊盡頭,是片空地,很方便說話的。

沈從真帶著姜莞出來,樓下戲臺上一處文戲剛唱罷,伶人退場,咿呀聲漸次平息下來,叫好聲卻此起彼伏。

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反而把沈從真本就幾不可聞的嘆息聲越發蓋了過去。

饒是姜莞就走在他身旁,也沒能把那些細微聲音聽進耳中去。

還是姜莞先站定下來的。

沒再往前走的時候,她微抬頭,看向沈從真。

與在屋中時的疏離不同,和見著趙行時的清甜更不一樣,此刻的姜莞只有面無表情四個大字,甚至連疏離淡漠都看不見半分,就好像眼前站著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多餘的情緒一丁點兒也不願意流露。

她開口,聲兒也是平緩的:“你從小就是很聰明的一個人,我方才說的應該很清楚了。”

沈從真心道果然。

面上並沒有閃過詫異。

姜莞把他的表現和反應盡收眼底,才皺了下眉:“你弄明白了,還要跟我說什麼?”

“是要跟你解釋清楚。”沈從真嘆氣,這一聲要重很多,再加上兩個人此刻面對面站著,就算樓下叫好聲再高,也能給姜莞聽個一清二楚。

他緩了一瞬,才又說:“昨日出宮回家,我就知道大概不好,阿孃與我說,她從沒在聖人面前吃這樣的閉門羹。

甚至連郡王妃與魏夫人都連個好臉色也不給她看。

我那會兒就料想著,這事兒怕成不了。”

姜莞嘖了聲:“那你今天還上來找我?咱們都是一起長大的,你倒肯因為這本來就成不了的事情,傷了兒時情分。”

“我原是動過心思的……”

沈從真嘆息道:“不過也不重要。只是阿莞,你是這樣好的出身,你的婚事,天下高門士族無不盯著看呢。

莫說是你與裴大姑娘這樣的小娘子,就算是阿寧,為她外祖家是范陽盧氏,多少人眼巴巴盯著,等著她及笄,等著周家鬆口,就上門來求娶呢?

先前你與三殿下有婚約,官家親自賜婚的,沒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如今既退了婚,我阿孃她也想與國公府結親,其實你應該能理解。

至於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誠如你所見,我也是樂見其成,很願意的。

但我私心想著,話說開就算了。

此事阿孃與我都有錯,原該大大方方到郡王府去跟郡王妃說,或是等到國公爺與國公夫人回京之後,再登門去說,而不是私下裡動這些心意,偏又露出收尾,弄得人人知曉似的。

我與你賠個禮,你別怪我阿孃,她尊貴慣了,幾十年都這麼過來的人。

這事兒我會跟她說清楚,往後必不叫她再打你的主意,一切就當是一場誤會,你看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