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縱使覺得薛嬋別有居心,也總不能真的讓她在兵馬司官署前對著自家兄長磕個頭破血流。

於是快步上前,一彎腰,把人撈起來:“薛娘子,有什麼話你最好起身慢慢說,這是官署門前,你跪在我二兄面前磕成這樣,若讓人看了,只會生出無盡的誤會來。”

她手上上了勁兒,幾乎是提著薛嬋,逼她起身。

好在薛嬋乖順懂事,一聽姜莞的這番話,也不敢再跪了,抽抽搭搭站起身來,抹了把臉上的淚痕。

姜元瞻臉色已經陰鬱的厲害:“你為你阿耶守孝三年,叔嬸既沒有給過你一文錢,不曾撫養你一日,坊正又是怎麼說?”

薛嬋只是搖頭。

趙行嘖聲:“她都說她阿叔使了銀子了。”

姜元瞻並沒處置過這樣的事。

從前在盛京遇不上,去了幽州更遇不著。

在幽州那會兒,即便誰家有個什麼困難,受了什麼委屈,當兵的總是更直接點,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打一頓,打服了,事情自然就解決了。

但很顯然,薛嬋叔嬸屬於無賴。

要說打也能打服,可是他憑什麼替薛嬋出這個頭?

姜元瞻有些為難。

他在街上隨手救下薛嬋,她都非要報什麼救命之恩。

要是再幫了她這個忙,她又要怎麼說?

可一個姑娘家,遇上這樣的事,難道真讓他袖手旁觀?

姜元瞻覺得頭疼:“你之前說有事要辦,是你阿叔今天就要賣你的房子嗎?”

薛嬋又說不是:“大人,我想立女戶。”

好有主見的小娘子。

趙行把姜莞帶回自己身邊來,冷眼看薛嬋:“既要立女戶,你自往衙門去就是,立了女戶,同你叔嬸劃分清楚,房子在你名下,是你的私產,他自然沒有權利再動,你求姜二郎救什麼命?”

薛嬋也怕他,打了個哆嗦。

姜元瞻倒心生不忍:“沒事,你只管說。”

趙行就懶得管了。

拉著姜莞往後退,把姜元瞻自己推到前面去。

姜莞胳膊動了下,趙行拉著她的那隻手就緊了緊。

她會意,心說算了,便安分下來,沒有再動。

那頭薛嬋甕聲又說:“阿叔知道我要去立女戶,威脅我說這事兒一定辦不成,我要是真敢去,就算是撕破了臉……大人,您能不能幫幫我?”

她還想跪,感受到姜莞灼灼的目光,才忍住了:“我要立女戶,得過里長的手,可是阿叔他連坊正都買通了,我這個女戶是肯定立不了的。思來想去,我下午想去戶部官署……我也只有搏一搏,到戶部官署去,開立女戶!

可是大人,戶部的大人們高高在上,我一個孤女,無依無靠,更無權勢,實在是……”

薛嬋的眼淚從剛才起就一直沒有止住過。

她聲音倒是戛然而止,卻也是因為哭成個淚人兒,話都說不清楚了。

不過姜元瞻聽明白了。

薛嬋的叔叔買通坊正,就斷了薛嬋立女戶的後路,里長也不敢給她走這個流程。

她開不了女戶就得把戶籍掛在她阿叔那兒,反正弄到最後,她還是要受她叔叔鉗制。

鬧到戶部,她一個平頭百姓,誰搭理她呢?

但要是有他出面,整件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很多。

也不過是陪著她到戶部走上一趟,說幾句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