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布拉先生他……他現在有些事情正在忙,就是他委託我過來的。”

“那他沒有告訴你凡事不能直接找蒂娜小姐嗎?我是她的經紀人,有什麼事情直接和我說就是了。”

阿冷這才仔細打量起面前的人,那是一個淡黃色頭髮的女孩,梳成兩根辮子,臉上帶著些許雀斑,均勻地分散在鼻子兩側,眼神倒是凌厲得很,兇得就像是拉動雪橇的倒數第四隻雪橇犬,隨時準備好撲上來咬你一口。

“我……我想要代我們鬱司綱銀行為演出的圓滿結束向蒂娜小姐表達感謝。”

“你們的感謝我會代為轉達的,請回吧。”女孩的措辭很客氣,但是語氣裡面卻聽不出來一點點的恭敬。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蒂娜小姐從來不隨便會見客人,你請回吧。”

“羅娜,讓他進來吧。”

這個時候簾子後面竟然傳來蒂娜的聲音,被稱作羅娜的女孩先是露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又全部化作一個撇嘴。她還是讓阿冷進去了,就像上城區的上層人士一樣,做了一個貴族式的請的手勢。

阿冷迫不及待地掀開了簾子,果然,簾子背後就是他日思夜想的蒂娜,她正對著鏡子,一點一點地卸掉舞臺上面用的裝飾,臉頰兩邊處粉嫩的面板露了出來。阿冷甚至能感覺得到少女溢位的體溫。

阿冷有些手足無措,多少年心心念唸的人就在面前,可是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現在的身份是鬱司綱銀行的代表,他是阿冷,但從某種程度上,他又不是阿冷,過去的一切在這一刻好像都像陳舊的照片,已然泛黃,但是又沒有完全消散,他身上筆直甚至有點硬得像盔甲一樣的禮服好像把這個世界都隔絕了開來。

“你叫阿冷是吧。”

“是,是的……你聽說過我?”

“對,我聽說過你。”

蒂娜轉過身來,淺淺一笑,阿冷的臉一下子就紅熱了起來。蒼白的手指冷若冰霜,阿冷還試圖用指尖來冷卻自己的臉,但是很快就發現了那是徒勞無功的,冷與熱還是那樣的涇渭分明,消融掉所有交集。

“還是謝謝你,能接受我們的邀請……聽說蒂娜小姐以前從來沒有接受過商業性的演出。”

“這次的演出我不認為是什麼商業性的。”

“可是……”

“在我眼裡就不是。”

蒂娜宛然一笑,這一抹冰霜之中綻放開來的笑容直接擊中了阿冷的心靈,在這一瞬間,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不管怎麼說,請再次感謝鬱司綱銀行和洛倫佐元帥致以您的敬意。”

蒂娜笑笑,可是慢慢垂下的頭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搖頭,她好像在感慨,又好像是在自嘲一些什麼東西。她抬起頭來看向阿冷,本來好像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硬生生地吞回去了,緩緩地換了一套措辭。

“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要繼續卸妝了,冷先生請回吧。”她說。

剛剛的聊天還算是愉快,可是突然之間蒂娜就生硬地下了逐客令,阿冷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

“可是……”

阿冷還想要多聊幾句。

“我今天有點不舒服,冷先生請回吧,”蒂娜又補充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既然蒂娜說出了這樣的話,阿冷也沒有辦法,輕輕鞠了一躬之後選擇了離開。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再回頭,遠遠地望了一眼,沒想到蒂娜也如此遠遠地望著他,再次一笑。

那好像是熾熱的光芒灼傷了阿冷的瞳孔,他趕緊垂下了眼睛,急匆匆地離開。而在他轉身的瞬間,蒂娜臉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她走上來左右張望一番,悄然合上了門。

白馬入夜許久了,夜風微涼,那一曳一曳著的窗簾,蒂娜已經注意了很久,安靜的房間裡面,她深知不止自己一個人。她一步一步走近去,突然,單膝半跪在地上。

她還沒有來得及換掉屬於蒂娜的衣服,那條潔白無暇的連衣裙,屬於阿卑修斯上城區最美麗的貴族女孩的頂級寶物,可是身著著它的人卻行了一個軍禮,這未免有些過於突兀,就好像是為玫瑰披上了盔甲。

“夫人。”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