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有一束光悠然出現,將黑暗驅散,預示著新一天的開始。

山道上,撿回一條命的眾人根本還沒緩過氣來,最終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趕緊走!”整個隊伍便慌慌張張的繼續趕路。

這些人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敢再踏入這座山了。當然,離開這座山之後,免不了要跟人炫耀今日所見所聞。

包括李明月在內,沒人發現在隊伍的後方,有一條頭頂犄角的四腳蛇遠遠跟著,貪婪的吸食著從鈴鐺裡散發出來的一縷縷龍息。

在隊伍的更後方,一顆細小而蒼白的腦袋時不時探出地面,有時候還會撿起一顆石子砸向那條四腳蛇。

小東西每次出手都很有準頭,砸得那條四腳蛇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可四腳蛇卻不發火,頂多就是瞪那個小傢伙一眼,結果又捱了一顆石子。

用了半日時間,隊伍終於離開了帽兒山,所有人也都終於可以緩了一口氣,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因為已經臨近中午,眾人進入一個小鎮之後,便停下歇腳,同時吃些簡單的飯食。

那個小丫頭又恢復了以往的刁蠻任性,不過應該還有些心有餘悸,倒是沒有立刻就找李明月的麻煩。

老道人從那隻黃布袋中拿出一張餅,一場啃一邊感慨道:“真不敢相信,我們竟然活下來了。”

李明月便點頭道:“確實。”

老道人慾言又止,最後只是不停搖頭,滿心感慨的對付那張餅。

李明月四下看了一眼,然後在心裡問道:“你先前說謀劃的是你,是什麼意思?”

鈴鐺裡的女人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你看那邊,看到了什麼?”

李明月順著她的感應,向著一旁看去,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一隻四腳蛇正貪婪的吸食著什麼;而在那棵樹上,是那隻死活賴著李明月的鬼嬰,時不時用樹枝去砸那條四腳蛇。

應該是感受到了李明月的目光,小傢伙立馬躲到樹幹後面,那條四腳蛇也停止了吸食的舉動,一雙眼珠子快速轉動著,極有靈性。

李明月皺眉道:“它不會就是……”

鈴鐺裡的女人道:“就是你所猜測的那樣。先前我跟你說了,這東西距離走江入海還差一步,也就是沒有正統的龍息;而本尊因為這混沌鐘的緣故,龍息會一直流失,正好可以讓它完成這最後一步。到時候只要找一條可以容納蛟龍之屬的大江,就可褪去前身,獲得正統的龍身。當然,能否最終化龍飛昇,還是得看造化。”

李明月還是有些不明白。

鈴鐺裡的女人接著道:“罷了,反正它也吃不了多少;而且就算沒有它,我的龍息一樣會損失。就是被這樣一隻螻蟻吞食,本座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李明月試探著問道:“要不把那塊玉佩用了,彌補你的損失?”

鈴鐺裡的女人道:“你不必試探我,我既然說會護你周全,就不會因為陳道陵這小小的謀劃而失信,而且你死了,對本尊沒什麼好處。”

李明月愕然,還想再追問,鈴鐺裡的女人卻接著道:“雖然希望渺茫,但本尊沒什麼時間了,等不起下一個能夠喚醒本尊的人,若你真達不到那種高度,就是天意。真要說起來,陳道陵也是好心,即是為了你這麼個徒弟,也算是為了本尊。——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其他的,該你知道的時候自會知道,現在知道對你沒什麼好處。”

李明月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之後又問道:“我若有危險,那東西會不會出手?”

鈴鐺裡的女人道:“不會,至少在走江入海之前,它都無法施展神通。”

李明月疑惑道:“為什麼?”

他確實有些不明白,在帽兒山的時候,這傢伙不是威風得很?而且鈴鐺裡的女人也說了,整個三州之地,根本沒人可以將它鎮壓。

鈴鐺裡的女人道:“聽過地頭蛇的說法吧?在帽兒山,武境中確實沒人可以鎮壓它,可離開了帽兒山,就不一樣了。它現在頂多只能自保,別說武境強者,你都能將它輕鬆打殺。”

李明月有些愕然。

鈴鐺裡的女人接著道:“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就拿你師姐來說,身處清源山,她便可以得天獨厚,天地共鳴。可一旦離開清源山,跟普通修士沒什麼區別,頂多比同境之人強一些。”

李明月不解道:“那我在清源山和不在清源山似乎並沒什麼區別啊?”

鈴鐺裡的女人道:“心境不同,意境自然不同,她所修的道,或者說你所修的道,與別人不同,所以在哪裡,影響都不大。”

李明月似懂非懂,接著問道:“既然如此,它幹嘛要跟著下山?”

“不下山,它就只能永遠留在帽兒山,短時間內或許可以冠絕三州之地,可若是哪天突然出現一兩個妖孽人物,就是它的死期。就算沒有,它也只能永遠是一條上不了檯面的小蛇,最後老死在這帽兒山,永遠也無法體會江河湖海的波瀾壯闊。”

李明月點頭道:“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