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持之戰?”魯芝疑惑問道。

“正是。”

劉禪站起身子,走到輿圖前,指著南陽上部的豫州地圖,說道:“荊北四郡凡口二十餘萬,加上庸、安康二郡,口亦不是三十餘萬至眾。今若與關中同出兵北伐曹魏,無它當攻洛陽、豫州等地。”

“然豫、兗二州乃是曹賊起兵之地,所任命之人,其地方郡縣士族、百姓多受曹賊恩福,今北伐反而難下,故此人和不在我也。”

“我軍從益州千里遠征豫州,道路崎區,路上行軍需二、三月之久,士卒疲倦不言,糧草亦不便運輸。而逆魏據城固守,兵糧無憂,故此地利不在我也。”

“且司馬懿並非無謀之將,我軍何敢保證一戰定中原。因此朕以為魯荊州所言雖好,但我軍限於糧草或路途遙遠,難以急下中原也。”

說話間,劉禪腳步停下,手指南移向荊州,說道。

“然若攻荊南,其百姓當有上百萬之眾,忠漢餘烈仍存。且荊楚在吳人治下,百姓疾苦,民不敢生子,常年叛亂。如此暴政之下,我大漢至此,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我軍乎?”

“故人和在朕也!”

荊州是非同一般的富裕,在東漢時荊州戶籍人口高達六百二十六萬之眾。排除長沙、武陵的水份資料,荊州實際戶籍人口沒有四百萬也有三百萬之眾。

當初老劉攜民渡江時,跟隨百姓有十餘萬之眾,可見其人口之富庶。且劉表虎踞荊州其麾下將士亦有七、八萬之眾,若是爆兵至十萬亦不是不能。

不同與荊北常年飽受動亂,荊南頗是安寧,沒有極大規模的戰事發生。劉備取荊南,不過數月。呂蒙背刺,也不過數月平定。因此荊南可以說是天下少數沒有發生動亂的地方。

故不敢說荊南有兩百萬之眾,但是在百萬以上人口應該是有的。東吳國內兩百四十幾萬的納稅人口,除去交州的二十幾萬,剩下過半在荊州。東吳巔峰甲士二十萬之數,沒有荊州東吳根本供養不出如此大規模的軍隊。

“時我大漢與東吳共有長江,若能破夷陵則荊南垂手可得,或破江陵則大江以北盡我手,過江即可據荊南也。”

“此地利在朕也!”

“且我軍攻東吳,魏人因曹叡身死,而國有動盪,其難出大軍救之。即便出兵救之,亦不過是小眾之兵也。我大漢遣一上將據之即可。”

“故天時在朕也!”

說著,劉禪止住了腳步,環視眾人,說道:“伐吳取楚,有天時、地利、人和之數,安能不克乎?”

“至於久持之戰,當在於鏖戰破敵,一舉鯨吞中原!”

“及我軍全據荊州之地,益州兵糧可向東順江而下,通漢水北馳南陽,屆時秦涼、巴蜀、荊楚當成三角之勢,益州東輸,三地互為聯通。南陽出大軍與逆魏爭鋒,兵精而糧足,已無後顧之憂,當可與逆魏爭奪中原也。”

劉禪自入襄陽之後便深入思考今後大漢的發展戰略,相比於早期選擇單一,如今的選擇更為繁多。作為蜀漢君主十六年的劉禪需要從更高維度上,從全域性上進行思考。

因此需要放棄區域性最優解,而是採用全域性最優解的解法。如今大漢不能侷限於一郡一城的得失,而是要專心過於平定天下的安排。

或有人言秦滅六國,功在始皇帝。當實際來看,秦始皇這一切建立於先人君主給他打下基礎。

秦獻公,滅西戎狄族,置地狄道,徙治櫟陽。

秦孝公,商鞅變法,闢地隴西,收復河西。

秦惠王,北掃義渠,西平巴蜀,東出函谷,南下商於。

秦昭襄王,勝三晉,取魏河東、南陽,掠上黨、洛邑,破楚黔中、郢都。

也就是說,劉禪欲以一隅之地覆滅中原王朝,基本是要完成秦國曆代君主的任務,即開疆拓土,富國強兵,一戰定天下。

因此,劉禪反而放棄了北攻曹魏誘人的目標,反而精心下來思考對大漢而言目前最重要的,能夠幫助大漢完成鯨吞任務的東西。毫無疑問當是人口、耕地二物。

大漢受限於人口,不敢爆兵太多,也擔心地方上難以供給糧草。在攻克關中後,採納杜恕的建議,走了精兵路線。但精兵路線對於區域性戰爭而言,完全是足夠的。但是若要放到中原戰場上來看,反而是不夠的。

比如秦始皇滅楚,二十萬不克,還是老將王翦請兵五十萬,兵分多路進攻,才一舉滅楚。

即便是魏滅蜀,也是徵四方之兵十八萬之眾,兵分三路,加上鄧艾奇策才能滅蜀。現在讓蜀漢十萬兵放到廣闊的中原大地上,還真是不夠看。

曹操滅袁紹,即便有官渡之勝,加上袁紹病故,亦是受限於兵力問題,花了七年的時間,才平定河北。

因此大漢不能太過著急,如果能攻下荊州百萬人口的土地,輔以精煉內功。及時機成熟,蜀漢能夠拉出二十萬大軍,同時能有一年以上的軍糧供給,屆時無論滅吳,還是鯨吞曹魏國土,都是不難的事。

“咳咳咳~”

諸葛亮的連續的咳嗽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說道:“陛下之言,當是興復大漢之策。常年大戰,我軍看似連戰連勝,逆魏不能敵之。但實際論之,則是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