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入黃昏,夕陽西下,武關城樓上守城的魏軍士卒正在交頭接耳,談論著後方淪陷的訊息。

“老大,聽說過沒。咱們南陽有漢軍出沒,連丹水都被漢人攻克了。不知咱們老家新野怎麼樣?”劉牛擔憂地說道。

對於底層的將士來說,他們不清楚蜀與漢稱呼的分別,他們只曉得族裡的三老都稱西面的是大漢,長久下來他們也稱漢。

劉虎瞄了瞄周圍,低聲說道:“漢人如果攻克了新野,咱們家裡應該沒事。我聽說阿耶說過大漢皇帝他爹以前在新野呆過七、八年,大漢皇帝也是出生在新野,說起來和咱們應該是鄉人。”

說劉禪是他自己的鄉人,劉牛先是驚訝,後是一臉榮幸。對於任何時代而言,百姓談及家鄉的名人時,都頗是自豪,特別是這種身份崇高的人物,遙不可及的人物。

“老大,既然那皇帝是咱們老鄉,不如咱們出城投了他吧!他若看在咱們鄉人的份上,說不準會封官給咱們噹噹。”劉牛湊近劉虎的耳朵說道。

“嗯!”

什長手按長劍,從二人身旁而過,重應了一聲,示意提醒。

“什長!”

劉牛冒著冷汗,還以為什長要來抓他們欲投降之事。

卻不料,什長插入二人中間,摟著兄弟二人的肩膀,態度親切地說道:“我沒記錯的吧,你們兄弟是新野人?”

劉牛僵硬著身體,點了點頭。

什長掃視了下週圍,低頭說道:“我待你二人不薄,若是漢軍破城,或是我軍投降。你兄弟二人若是發達,還有勞你們為我美言幾句。”

“我在帳中藏了一壺酒,今夜你兄弟來我帳內嚐嚐味道。”

說著,什長神情嚴肅起來,拍了拍他們肩膀,說道:“好好巡視,防止蜀軍襲擊。”

劉牛還驚訝什長態度轉變之時,且見樂綝的近衛巡視城樓,立馬站直身子,應道:“諾!”

此時的樂綝正在大帳內,看著桉几上的蜀軍書信,頭大無比。

見派出去瞭解情況的近衛回來,關心問道:“如今軍心如何?可用否?”

近衛搖了搖頭,說道:“南陽、南鄉本地士卒軍心皆亂,心神不寧,無心為戰。而將軍麾下中原士卒則是憂心後道斷絕,不能撤退。”

樂綝揉了揉太陽穴,自己堅守武關好好的,突然後路冒出一堆蜀軍,告訴自己的水路被他們佔領了,同時他們還攻佔了南鄉諸縣,只剩自己武關堅守。而且蜀軍還明目張膽地說要派軍北上,攻陷析縣,徹底斷絕自己後路。

這種情況之下,這已經超出自己所能掌握的範圍。即便是他爹樂進來,估計也要跪。

近衛見樂綝難定計策,說道:“將軍,如今我軍後方已被蜀軍佔領,若不早做打算,恐被將軍難以歸國。今是走,是降。還望將軍早做打算。”

聽及投降二字,樂綝憤然起身,說道:“我樂氏二代皆受魏恩,武皇帝不以先嚴卑賤,提拔先嚴為大將。今陛下不以綝淺薄,授與綝重任,今豈能降漢。”

說著,樂綝來回踱步一二,遲疑說道:“只是今若棄城而走,恐有負陛下重望。”

屬下主簿起身,抱拳說道:“此戰非將軍之失,而是州泰無能,致使將軍後路斷絕。今將軍深受陛下重用,若不留有用之軀以報國家,而棄身於此,豈不可惜。且將軍若不走,戰死於此,蜀人聞之,為之樂也,魏民聽之,為之泣也。將軍豈可行自毀城牆之舉,望將軍勿行愚人之為。”

樂綝見有人順勢下坡,上前握著主簿的手,很是感觸地說道:“若非君之所言,綝險些棄國事而不顧。”

說完,樂綝吩咐說道:“今夜通知中原士卒隨本將而走,將南陽、南鄉士卒留於武關。”

“諾!”主簿問道:“不知,將軍欲走何路?”

樂綝咬著牙,沉聲說道:“蜀軍欲取析縣,我軍恐難歸南陽,今當之策,唯有北上熊耳山,走洛水,入宜陽,為洛陽屏障。”

“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