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齊挺直腰背,率先發難,說道:“某聞王君出自犍為人士可否?”

“正是!”王嗣應道。

薛齊輕聲一笑,說道:“王君來自犍為郡,又如何不曉犍為來歷。武帝命唐蒙厚賄夜郎王等諸夷,諸夷以犍為郡還報。以利厚賄,方有犍為郡,王君何言恩信治夷乎?”

王嗣忠厚的臉色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此乃恩,何言利。諸夷貧困,唐蒙以利恩之,諸夷無以為報,方以土獻於武帝。”

劉禪暗自點了點頭,王嗣概念換得不錯。

頓了頓,王嗣反問道:“不知薛君以何文武並行治夷?”

薛齊拱了拱手,揚聲說道:“蠻夷不平,以武鎮壓之;蠻夷安定,以文教化之。不知王君如何以恩信治之?”

王嗣沒有著急回答,而是略作思索,說道:“蠻夷不平如何能言治理,此乃平夷,而非治夷。某需先平夷,方可以恩信治夷。”

薛齊微微冷笑,說道:“君此言有失偏僻,我大漢治南中,諸太守皆以文武御之。王君須知若無我大漢教之,南中諸郡,則蠻夷遍地也。”

王嗣搖了搖頭,說道:“薛君知其一,卻不知其二。大漢能教化蠻夷,皆是諸郡太守先恩信,蠻夷感之,才有教化。後漢鄭純,為政清廉,使蠻夷信服,與哀牢人約之,頭衣二領,鹽一斛,以為常賦,此乃恩信之策。”

王嗣對著眾人侃侃而談,說道。

“薛君須知,今欲速改其習性,如同漢風,此事難為,因當因地視之。是故應先以其俗撫馭之,夾用恩信服之,長久以往,方可使蠻人教化。”

薛齊沉吟片刻,答道:“王君此言,看似有理,但卻是不然。武治蠻夷,若蠻夷因稅煩多,起兵反叛,如何對之,當用兵戈壓之。”

“而文治蠻夷,是因蠻夷因武懼之,習慣於農耕、織布,才可化為漢風,治夷莫過如此。”

王嗣思量少許,拱手答道:“以武平夷之後, 蠻夷又反叛,是為何?”

“其反之因,不在下,乃在上。底層蠻夷窮困潦倒,桀驁不馴,若有人授予其農耕之法,官吏不貪其物,約定常賦,如何會反?”

“若因編戶齊民,蠻夷頭目因利而反,鼓動底層造反,其因亦在上。”

“以嗣之見,以武平夷之後,蠻夷又反,其因在於漢人官吏過貪;蠻夷頭目為得利者,編戶齊民,少其利也,故而造反。普通蠻夷窮困潦倒,若能得安寢一屋,食飽一餐,娶妻生子,又如何會反?”

“是故,以恩信治夷,授予農耕,不貪蠻夷之物,定常賦,不輕改之。待底層蠻夷如同自己族人,蠻夷自然信服,感懷我等之恩,又為何會反。至於蠻夷頭目能撫則撫,不能撫殺之。”

王嗣深入闡述蠻夷內部情況,並從階級關係上一語道破。平定蠻夷之後,編戶齊民,而蠻夷反叛,是因為得利階級不能再壓榨普通蠻夷,自然不滿,故而誘導蠻夷造反。

而大漢官吏作為新的得利階級,應該不能過貪,要不然底層蠻夷也會反。

劉禪對王嗣這番言語,不由心生佩服。

不過話雖如此,但是具體政策實施,極其考驗治政官的治理能力,以及治政官需要付出大量的心血,才能按照王嗣的治理政策執行。

劉禪神情肅然,偏頭對郭攸之,說道:“演長,王承宗此人大才也!”

“日後替朕多留意他。”

“諾!”

(王嗣此人,大家可以百度下,治理蠻夷的能力非常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