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能感受到那股來自死亡的陰寒已經徹底將他包圍。

到了這一刻,劉裕似乎想開了很多。

他落寞的自嘲了一句:“朕總是提醒自己,莫要犯了魏武、苻堅的錯誤。未成想,朕卻是一直在順著他們的步伐前進。”

總是提醒自己莫要學著他們一般自負,但是拖著病軀企圖快速收復北方的劉裕,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自負?

“車兵,去喚王仲德、朱齡石、王弘、謝晦還有傅亮前來。”

“父親!算孩兒求你了!你現在就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先回建康,不!哪怕是洛陽好不好……”

劉裕聽到這也開始咳嗽起來,嘴角漸漸有血液滲出。

“朕心裡有數,再不說,便說不出口了。”

劉義符只得忍痛離去,秘密將人給召集起來,帶到劉裕面前。

“陛下?”

這些人見到劉裕這般模樣,也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哪怕是心中已經做好一定準備的謝晦,見到劉裕的這一刻都有些無法接受。

他們誰都不願相信昨天還是頂天立地的劉裕,今天便成了這樣。

劉裕見眾人前來,率先對王仲德和朱齡石安頓道:“這仗,朕是打不下去了。”

“但是你們要把這些兵給帶出去。上黨並非久留之地,你們這幾天陸續安排士卒撤往河東與河內。”

“小心拓跋嗣。朕猜測他應該就是在等這個時候,不能讓他抓住機會。”

“咳咳。”

劉裕現在每說一句話,聲音就弱幾分,若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他要說什麼。

“王弘。”

王弘上前一步,面色複雜的看著劉裕。

對眼前這個男人,王弘也不知道該抱著怎樣的態度來對待他。

是劉裕的出現,讓世家勢力逐步被趕出中樞。其中受傷最深的就是琅琊王氏。

王弘身為如今琅琊王氏的話事人,本該是與劉裕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可他恨的起來嗎?

不管王弘承不承認,劉裕的出現,對於日間腐朽和式微的晉庭來說,都宛若一個奇蹟。

一個浴火重生的奇蹟。

若不是他,現在的漢人王朝還偏安一隅。莫說打到上黨來,就是光復關中都不可能。

作為一個熱血還未涼透的世家話事者,王弘實在做不到因一己私慾就去怨恨面前這個男人。

“王弘,你如今是車士的岳丈。以後,還要你多幫襯車士。”

“車士天資聰慧,但在一些手段上還是有些稚嫩。以後教導他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王弘聽到這些話,心神一怔。

這是……

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