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的隱秘,她怎麼會告訴謝昀,只嬌著聲來嗔他,“侯爺怎的將鶯娘想得這樣壞?難不成那燭臺是我讓她拿著燙我的?”

說到底,還是林雲瑤的錯。

若是她沒起了害人的心,林鶯娘總不能抓著她的手往自己臂上燙。

不過從前,兩人只在府裡鬧,小打小鬧,上不得檯面。

現如今,那林雲瑤竟起了心來要她的命。

林鶯娘不能饒她。

眼下倒是不必她出手了,謝昀這樣一尊大佛在身邊。

林鶯娘心裡有算計。

林崇文向來忌憚定遠侯府的權勢,此番若是謝昀為她出了頭,那姨娘在林府裡的日子可就當真是好過了,便是林崇文往後知曉了她的身世,也忌憚著定遠侯府不敢動她。

自己即將要去金陵,這山遠水遠的,她不得不為姨娘籌謀。

只是她的滿腹算計,謝昀看在眼裡。

他目光從姑娘白玉臂上可怖的燙疤上輕飄飄掠過,微微一笑,“我救了你,便已然是為你撐腰了。剩下的,林二姑娘還是得自己動手才是。”

他客氣起來便喚她“林二姑娘”。

這是提醒她生疏之別,不會為她撐腰的意思。

說罷,他起身便走,懷裡的姑娘被可憐的無情拋棄。

採雁進來伺候,自家姑娘惱得忿忿跳腳,“什麼破侯爺,除了名頭好聽些,半點指望不上。”

氣急了的姑娘,全然忘了自己死裡逃生,是如何叫人救出來的。

採雁卻是沒忘,她出聲提醒林鶯娘,“姑娘,你這身上臉上都是火燒的菸灰,要不要我打水來給你擦擦?”

“什麼菸灰?”

屋子裡有銅鏡,林鶯娘忙去鏡臺前看。

銅鏡裡清晰映出姑娘的臉,本是娥眉丹唇的一張芙蓉面,只是方才在火場裡摸爬滾打的,蹭得這黑一塊兒,那汙一塊兒,哪還有平日裡嬌滴滴的可人模樣,只覺滑稽得緊。

林鶯娘如遭雷殛。

她癱坐在凳上,顫巍巍回頭問採雁,“方才我就是頂著這張臉去勾引侯爺?”

採雁想了想,實誠點點頭。

那廂謝昀出門來,負手抬頭望。

西北角的火勢已衝了天,一股股濃煙直上雲霄,整個小繡閣已處在一片汪洋火海里。

救火的小廝丫鬟來回奔走。

趕來的林崇文滿臉焦急,隨意攔了一個問,“姑娘呢?可救出來了?”

小廝哭喪著臉搖搖頭,“老爺,火勢太大了,進不去。裡頭的人,一……一個都沒能出來。”

小繡閣只住了林鶯娘主僕倆。

裡頭的人,攏共也就她和採雁兩個。

跟在後頭趕來的姜氏聽了這話,險些暈厥了過去。

“我的鶯娘——”

她欲要闖進去救人,被兩側的丫鬟死死拉住,“姨娘,姨娘去不得呀!火勢太大了。”

火勢的確大,小繡閣浸在火海里,已是燒得支離破碎,搖搖欲墜,摧枯拉朽一般,再禁不住烈火焚燒,“轟隆”一聲巨響,小繡閣轟然倒塌。

姜氏見此情形,再支撐不住,當即癱坐在地。

她神智恍惚了一瞬,而後是崩潰大哭。

喪女之痛,不可謂不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