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罐看起來只是個尋常的香膏,只是拿帕子包得嚴實,倒平添了幾分欲蓋彌彰之嫌。

他想起林鶯娘在巷中時掩掩藏藏的模樣,將瓷罐拋給青山,沉聲吩咐,“去查查這是個什麼東西。”

青山領了吩咐下去,待到夜間回來覆命。

“回侯爺,此物名為浮玉膏,乃是西域傳過來的邪物,裡頭有雄蠶蛾,鳳仙妒,草麻子,是姑娘所用的香膏。”

青山說得詳盡,謝昀卻是皺眉,“既是尋常香膏,何以說它是邪物?”

“這……”

青山有些難以啟齒了,他道:“侯爺不知,這東西只能女子用,男子若是沾身便會意亂情迷,有催情之效。是以這東西不在坊面流通,只有些青樓妓館裡的姑娘會用它來攬客。”

他越說越膽寒。

林鶯娘一個閨閣裡的姑娘,費盡心機搞來這浮玉膏作甚麼。

他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一個驚俗駭世的想法,“這浮玉膏不會是林二姑娘想用在三公子身上吧?”

他所顧慮的不無道理。

尋常人被林鶯娘那副柔弱溫婉模樣欺騙了去,可他卻是見過她在祠堂裡明晃晃要挾人的模樣,還有前幾日的胡蒼子。

那並不是個會消停的主兒,做出這樣的事來也不足為奇。

銀釭泣淚,桌案後的郎君面容沉靜,聽了這話卻是道:“不是。”

她若是存了這個心,就不必冒著被他敲打的風險處心積慮地來接近謝子慎。

“此物她定是有別的用處。”

謝昀吩咐青山,“你去盯著林鶯娘,有事來報。”

“是。”

青山恭敬應下,又提起一事,“侯爺,金陵來信了。”

是定遠侯府送來的書信。

青山呈上案,謝昀拆開來看。

這信乃是謝夫人所寫。

謝夫人並非是謝昀的母親。

她是謝子慎的生母,也是已故謝老侯爺後娶的繼室,如今掌著定遠侯府的中饋,是謝府的當家主母。

謝昀和謝子慎此番遠行來江州賑災,她甚是惦記,算著時日寄來了這封書信。

信裡問兄弟倆起居湯飯,日常住行,事無鉅細,可謂情深之切,滿是拳拳愛子之心。

信的最後道:“何日歸期?母親在家,日夜翹首以盼。”

“翹首以盼……”

謝昀緩緩讀出,燭火微晃,他清雋面容沉在斑駁的光影裡,半明半昧,意味深長,牽著唇角輕輕一笑,“怕不是盼我的死訊。”

謝昀早知道,他這個繼母面上裝得慈愛,心裡早存了殺自己,好讓她的親子謝子慎繼承定遠侯府的心。

他此番來江州亦是早有提防。

上次西郊謝子慎遇刺不過是謝夫人行的障眼法。

謝家兩兄弟同去江州賑災,若是隻死了謝昀一個,謝子慎怕是逃脫不了殺兄奪位之嫌。

於是謝夫人便使了這連環計。

先差人假意刺殺謝子慎,實則那湖裡早有接應之人,保他周全。

再派人刺殺謝昀,到時只說是江州落草為寇的百姓記恨定遠侯府,這才蓄意謀殺他們兄弟二人。

屆時謝子慎送亡兄遺體回京。

賑災有功,本就是大功一件,再兼謝昀不幸隕命,聖上定是多加體恤,大肆封賞,以慰謝子慎喪兄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