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此番他豁下這張老臉,上趕著將裴昀兄弟倆請回府裡做客。這再過幾年,怕是兩府裡連彼此的人都識不得了。

世人攀高結貴,趨炎附勢。林崇文自然也不例外,他哪裡捨得下定遠侯府這樣的顯貴高門。

正逢上次自家兩個姑娘為著謝子慎爭風吃醋的事鬧到他面前。

他當時護著林鶯娘是一則,其實心裡也起了撮合他們的心。

這謝家的三郎謝子慎雖沒謝昀有志氣,卻也是老侯爺繼室所生的嫡子。縱是沒能襲了定遠侯的爵位,往後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林崇文心裡對這樁親事極是滿意,自是樂見其成地推波助瀾。

好在這林鶯娘也是極爭氣的。

滿府裡誰不瞧得分明,這林家二姑娘病了一場,倒像是把這謝家三郎的魂兒給勾走了。

今兒送糖糕點心,明兒送玉石玩意兒,小繡閣的門檻都險些踏破了。

只這林雲瑤恨得牙癢癢,手裡的帕子都要絞破,“狐媚勾子!怎麼上天不劈道雷下來,將她這虛偽做作的皮給扒了去!”

恨歸恨,罵歸罵。

轉個頭,她還得聽著林崇文的囑咐過來瞧林鶯孃的病。

“你們到底是親姊妹。”

林崇文在她面前做足了父親的派頭,神色肅然,“親姊妹哪來的隔夜仇。何況她是你姐姐,她病了你看不看一眼,成何體統!”

“誰跟她是親姊妹!”

林雲瑤咬著牙,怒氣衝衝,哪裡像來瞧病,倒像是來尋仇。

“爹爹讓我來看你,我來看看你死了沒?”

她也不進去,就站在門口,頤指氣使地問。

林鶯娘也不出來見客,病殃殃倚在榻上,掩著唇裝模做樣咳兩聲。

“沒有呢!”

隔著窗子,她聲音虛弱又無力,只說出來的話格外可恨,“雲瑤妹妹都沒死,我這個做姐姐的哪敢死在前面呀。”

“你——”

可憐的姑娘,照舊是被氣得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

吵兩句話,拌兩句嘴,怒氣衝衝地來,又怒氣衝衝地走,倒把個自己氣得夠嗆。

正逢姜氏也過來,眼見的林雲瑤跺腳生氣地甩臉子,連簷下那兩盆荷瓣素心的秋蘭都叫她薅禿了撒氣。

瞧見了她,就更沒好氣。

“哼”一聲,鼻頭朝到天上去。

對於這個把林鶯娘帶來她身邊的人,她自是更不待見。

也不見禮,也不喚人,提著裙,目不斜視從姜氏身邊走過去,趾高氣昂的模樣。

姜氏連忙進屋去。

“哎呦我的兒,你好端端的又招惹她做甚麼?”

她極是心疼那兩盆叫林雲瑤薅禿的秋蘭,叫採雁拿了進來給她瞧,見上頭光葉禿禿,咬牙罵,“這天殺的蠢才,好好的拿花撒什麼氣,這兩小盆可得不少銀子呢!”

她自貧苦窮巷裡翻身,對銀子是十二分憐惜。

也怪林鶯娘,“你說你,好歹你是她姐姐,便讓讓她麼,又不會缺條筋少塊肉。”

屋子裡沒旁人,林鶯娘也不必再裝,起身坐過來,隨意扯著秋蘭僅剩的枝葉,“姨娘說錯了,我可不是她姐姐。”

自然也不必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