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姝幾乎是被推著進去的。

到了裡面,陸姝這才知道,皇家寺廟的和尚已經與鎮海王府的將士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陸姝看到寺廟大門前大約有兩三百手持長棍的武僧。一卷草蓆鋪在中間,仐憙和尚坐在上面,雙目微閉,臉色安詳,如同廟裡的菩薩。

與之對立的是坐在敞篷大轎上的鎮海王。鎮海王顯得更加悠閒,手裡端了一盞茶,一邊品茶一邊點頭,似乎沉浸在茶香裡。在他這邊,將士數千,長槍短刀,兵強馬壯。

從明面上看,鎮海王府的勢力要遠強於皇家寺廟。皇家寺廟要抵擋鎮海王府,就如螳臂當車。

可是陸姝知道,一旦兵戎相見,鎮海王必定腹背受敵。在附近街道上晃悠的人群中,不知有多少隱藏的皮囊師。雖然他們不是正規軍,但隱蔽性極強,難以分辨。除非鎮海王下令將皇城裡所有百姓屠殺乾淨,不然他們時時刻刻都會有危險。

這時,陸姝覺得自己進來是值得的。畢竟保護仐憙和尚的人太多,鎮海王必定也考慮到要殺掉皇城裡所有百姓才能清除仐憙和尚的殘餘勢力。她來了,鎮海王便只要下令無論如何都要殺了她,便可讓仐憙和尚灰飛煙滅。這樣的話,或許能讓皇城百姓免遭無妄之災。

鎮海王見她走近了,得意地瞥了閉目養神的仐憙和尚一眼,然後有意提高聲調說道:“陸姑娘來了?”

“陸姑娘”三個字從鎮海王口中一出,仐憙和尚的草蓆上便如突然長了一根針一樣,刺得仐憙和尚猛地睜開眼。

“你是來告訴我妖女藏身之地的?”鎮海王說完,揭開茶杯蓋,吹了吹茶水,緩緩喝了一口。

“是。”陸姝輕聲答道。雖然她知道自己與陸六斷已經幾乎一模一樣,但她還是擔心被仐憙和尚看穿。因此,她不敢朝寺廟大門那邊多看一眼,說話也不敢大聲。

仐憙和尚與他們相隔不過幾丈遠。由於氣氛緊張,這裡比街道上要安靜許多,除了戰馬偶爾打個響鼻,沒有太多其他的聲音,鎮海王又故意高聲說話,因此仐憙和尚都能聽見。

“那你告訴我,禍害皇上的妖女在哪裡?”鎮海王高高在上地問道。

仐憙和尚終於無法保持剛才的從容淡定了,對著鎮海王大聲喊道:“王爺!我都不知道妖女藏在哪裡,她怎麼可能知道!”

鎮海王仰天大笑,然後說道:“難得高僧為我甄別真假!感激不盡!如果她騙我,我殺了她便是。如果她沒騙我,我殺了妖女便是!”

鎮海王將手中的茶杯扔了下來,茶杯摔得粉碎。

“陸姑娘,我若是沒找到妖女,便讓你跟這茶杯沒有分別!”鎮海王殺氣騰騰。

陸姝大聲道:“王爺,何須您找?妖女就在你眼前。”

仐憙和尚大笑道:“你當王爺認不出你嗎?竟敢睜眼說瞎話!”

鎮海王大怒,呵斥道:“大膽妖女!我知道你是魚妖,是這和尚將你從洞庭湖捉來的!你竟然敢騙我說你就是我要找的妖女?來人!給我將這條魚切成片兒!”

周圍將士一擁而上。

陸姝大喊道:“王爺!為了我給了張媽媽一耳光的事情,您就要我的命?”

陸姝之所以這樣喊,是為了證明自己就是陸姝。因為當初扇耳光的人就是她。

鎮海王俯下身眯起眼看了看她,嘴角一斜,說道:“當時打張媽媽耳光的是那妖女,不是你。再說了,我會是睚眥必報的小氣人嗎?”

陸姝知道鎮海王不會相信她是陸姝,但是隻要他回答了她的話,周圍的將士就不會立即將她切成碎片。她就有時間說服鎮海王。

“雖然以前沒有見過您,但我知道王爺寬宏大量。我現在是王爺砧板上的魚肉,想跑也跑不掉了,王爺何必急著殺了我,而不聽我三兩句解釋?”

鎮海王將手一揮,將士收起刀槍。

“你說得對。我在這裡耗著也是無聊,不如聽你說說道理,解解悶。你說吧。”鎮海王躺在了靠背上,擺出一副恭候聆聽的姿態。

陸姝往鎮海王的方向邁了一步,對面的將士們立即刀槍出鞘,擋住她。

“王爺不想想,如果我以我的本來面目來這裡,豈不是未見王爺,就已被您的人或者皇家寺廟的人或殺或捉了?”陸姝說道。

王爺仰躺在座椅上,像是睡著了。

仐憙和尚見王爺不為所動,便也不敢有所動作。

“因為知道我自己無法見到王爺,所以央人將我換成陸六斷的面容,以進功為由來面見王爺。”陸姝說道。

王爺依舊一動不動,像是沒聽到陸姝說話一般。

仐憙和尚看看王爺,又看看陸姝。

“且不說我是不是您要找的妖女,假設我就是陸六斷。王爺也不想想,陸六斷為何要來給您進功,然後又說自己是您要找的妖女?若是她為了換取自由而來給王爺進功,又為何要騙您,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嗯……你說得很有道理。那陸姝為什麼要自投羅網呢?”王爺坐了起來,問道。

陸姝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