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走後,觀月從碗中抬起頭來,小聲對陸姝說道:“你還是去吃一點兒吧,今晚不說,明天至少還得趕一天路呢。路上沒什麼驛站,想吃都沒有。”

陸姝揉了揉肚子,點點頭,走到觀月身邊,小聲問道:“奶奶說,將軍和那教書先生之中有一個是我命中註定的人。你說會是他們中的哪一個?”

“奶奶怎麼知道你命中註定的人就非得是他們兩個中的一個?”

她聽出觀月的語氣跟剛才有點兒不一樣,但是觀月還是貓的模樣,她看不到它說這話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這你就別問了。如果是他們倆的話,你覺得會是誰?”她問道。

觀月道:“命中註定的人嘛,以後你跟了誰就是誰。”

“問你真是白問!”她斜了觀月一眼,然後起身下車。

下了車她才知道,這旁邊有一個亭子,應該是為趕路人落腳歇息而建起來的。那呆子和將士在亭子裡聊著什麼。亭子另一邊便是章卷的囚車。章卷背靠柵欄,似乎是睡著了。還有幾位將士在離亭子較遠的地方埋鍋做飯,那邊已經冒起了一縷青煙。

唯獨那紅紋和尚不見蹤影。

呆子見她出來了,便從亭子裡走了出來,朝她走來。

走到近前,他問道:“是不是餓了?”

她不再犟嘴,點點頭。

他也沒笑話她,指著冒煙的地方,說道:“還得等一等,他們還沒有做好。”

她說道:“飯都還沒有做好,你就把我叫醒了?”

“你是不知道,這些跟我馳騁沙場的兄弟們吃飯就跟打仗一樣,你稍微晚來一點兒就什麼都吃不著了。因此我早點兒叫醒你。”

“哦,原來是這樣。”陸姝知道自己錯怪了他,但又不好意思道歉,“那個……那個和尚怎麼不在了?”

呆子道:“哦,你說仐憙大師啊?他吃素,不跟我們一起吃,所以化緣去了。”

“傘戲大師?”

“那兩個字比較生澀。仐是雨傘的傘字少了兩點。憙是喜歡的喜字下面加一個心字。”

“哦……”陸姝腦海裡浮現出那兩個少見的字。

“他是皇家寺院的人,是皇城裡出了名的捉妖高手。我這斬妖劍就是他送給我的。這次寶物失盜的情況比較怪異,所以我邀請了他來幫忙。”呆子拍了一下腰間的劍說道。

陸姝心裡“咯噔”一下。難怪第一眼看到那和尚和斬妖劍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濃烈的煞氣。更讓她感到擔心的是,這去皇城的一路上還要與他同行。剛才睡覺就被這呆子發現是睜著眼睛的,簡直破綻百出了,若是一路跟那個什麼大師走下來,豈不是不等到達皇城就會死於和尚之手?

妖怪修煉成人之所以難上加難,除了天劫阻攔之外,還有這些捉妖師。

不過陸姝想得明白,身為魚,就要面對漁人,捉妖師對她來說是另外一種漁人罷了。

“他臉上紅色的東西是怎麼回事?”陸姝問道。

“是不是有點兒嚇人?據他自己說,那是一次捉妖的時候被妖火所傷留下的。他對付妖的手段太狠,難免有些妖寧可灰飛煙滅,也得讓他嚐嚐厲害。有的捉妖師,捉到妖怪之後最多去掉它的修為,然後放歸山林水中,讓它重歸六道輪迴。他卻將妖鎮壓封禁,永世難以翻身。我勸過他多少回,他也不聽。”

陸姝更加害怕了,問道:“他為什麼這麼恨妖?”

呆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應該跟妖有過什麼過節吧!不過他也不是一直這樣頑固。有一次他就動了惻隱之心。”

“是嗎?”陸姝心想,再頑固的人也有心軟的時候吧?

呆子道:“嗯。有一次他在洞庭湖捉到一個水妖,要把水妖鎮壓在洞庭湖底。水妖哭著向他求情。一般來說,在他面前求情是沒有用的。但那次他見水妖哭得傷心,居然心一軟,答應水妖,下一次路過洞庭湖就放她出來。”

陸姝立即心想,萬一路上被和尚覺察,也一定要苦苦求情,說不定尚有一線生機。

“可是……他說話算話嗎?”陸姝還是有點兒擔憂。

呆子接著說:“當然說話算話。自那之後,他再也不去洞庭湖了。”

“那還真是說話算話。”陸姝嘆氣道。

呆子哪裡知道她的心思:“當然了!出家人不打誑語!”呆子信誓旦旦,似乎要為仐憙和尚辯護。

“哦。”陸姝回應道。

“說來他跟你有緣呢。”呆子說道。

“跟我有緣?”陸姝問道。

“出家之前,他的俗姓也是陸。”

“他以前姓陸?”陸姝頭皮一陣陣發麻。